第十八章 谁道行路难(上)

尘外楼主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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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行得不是很快,却一直保持着四平八稳,好似车中有什么物品受不得颠动一般。

    又要入城,骑马的四名少年多少都显露些不耐的神情。赶车的红脸膛老者吆喝了一声,给后面小马车提个警儿,放慢了车速。

    守城的兵丁老远就望见了这队人马,心里早在忿忿的生气,气人富我贫,人闲我碌,人暖我寒,人坐我立。

    但是,我官你民。

    留鼠须的兵丁横着缨枪拦住了众人的去路。“停车停车!官爷要例行检查!”说的倒是一口官话。

    红脸膛老者勒住了马,跳下车辕,两手执鞭作揖,满脸赔笑道:“官爷,我们路远人乏,求您行个方便。”

    鼠须兵丁两眼翻白,极不耐烦的哼了一声,已算是极给这老者面子了。白多黑少的眼珠子一瞟,顿时瞪起来,不亮也不利的枪尖一指,横道:“呔!哪来的村野小子这么没规矩!见了官爷还不下马!”

    四个少年眉头皱了一皱,却也翻身落地。赶车的年轻人也跳了下来。五人身手干净利落,显是身有武功。

    “嗨嗨,有两下子啊?”鼠须兵丁久守城池,惯懂识人,何人该拉,何人该巴,十中**,可惜这伙人却是那十中一二。“你们哪来的?到哪去?”

    听见城下喧声,城楼上一个跨刀的武官向下望了望,见四**马车眉头微蹙。

    四少年中飒爽磊落的那个,从怀中拿了一个锦袋,掏出官凭等物两手奉上,“这是路引,请过目。”

    “哎不不,”鼠须兵丁撇着脸手掌乱挥,“我只问你,车里是什么人?”

    “少爷少爷,您慢点,当心。”又一辆马车停在城门,接受检查。一个小圆脸的少年仆从放了脚凳,从车上扶下了一个青年。

    青年眯着眼睛微微的笑着,常常一副非常享受的样子,身材伟岸,五官端正,虽细皮嫩肉,脸色却显苍白。头上无巾,只在髻底束了个小金冠,冠面上镶嵌一颗拇指盖大小的黑珍珠。身上深青色立领锦云暗绣厚披风,领口打着黑带古钱结。两手在内将披风拉得严严实实,只见衣下露着一双水貂皮棉靴的鞋面。温厚,却带着点散漫。

    “你,什么人?干嘛去?”凶面的兵丁指着这青年。

    圆脸的少年仆从忙递上路引,凶面兵丁了,皱了皱眉头。青年一见兵丁皱眉,连忙道:“官爷,小人是个良民,这次不过是去关外买货而已。”说着左手一翻,就多出个五两的银锭子,偷偷塞到凶面兵丁手里。青年左手拇指上还戴着个价值不菲的白玉扳指。

    凶面兵丁掂了掂重,眉头舒开又皱起,“又是去关外的?关外有什么好?最近这么多人往那跑。”又对着青年了,道:“你可不像个商人。行了,走吧走吧!”挥了挥手回去站岗,不再过问。

    青年明显松了口气,不过就算他在皱眉的时候也不停在微笑,就像那笑容是长在他脸上的五官一样。青年被放行了却没有走,站在车旁好奇的打量着这边这辆四**马车。许是披风的黑带子系得紧了,他右手食指从脖颈处伸下领中,向外勾了勾绳结。

    四个少年听见说“很多人去关外”的时候,互相了一眼。鼠须兵丁见几人被那边的查问引走了神,使劲咳了一声道:“嘿问你们话呢!”

    飒爽磊落的少年摊开手掌,指着大马车道:“车里的是我们公子。”

    鼠须兵丁不屑的暗哼一声,缓缓步到小马车前,撇着大嘴道:“这里头呢?”

    少年不卑不亢的跟着过来,不经意的挡在车门前面,“这是我们公子的家眷。”

    “哦——家眷。”鼠须兵丁扬起了八字眉,眼珠转了转,“打开车门瞧瞧。”

    众人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飒爽磊落的少年微微拱了拱手,又说了一遍,“官爷,车里坐的都是深闺的女眷,恐怕不太方便。”

    鼠须兵丁八字眉竖成了倒八字,怒道:“想要方便?那就去茅厕!本大爷这的规矩,要过城门就得开门检查!”

    深挚洒练的少年两眉一轩就要上前理论,被那英姿劲秀的少年拉住,哼了口气作罢。

    飒爽磊落的少年又将官凭递上,隐忍说道:“请你先路引。”

    “不不不,都说了不!”鼠须兵丁挥开少年的手,将缨枪交到左手,“今天若要过去,除非打开车门!”说罢推开少年,右手伸向车门。少年目光一沉,左手变掌为爪,抓向兵丁右肩。

    “且慢。”忽如一声闻碎玉。

    语声非疾非利,却喝止了两人。大马车门缓缓推开,站得稍近便觉车内暖气扑面,先见青菱锦被一角,后现一足,蹬着雪白缎面镶青绿云头软底矮靿靴,靴底洁净,显是车上新换还未沾地。靴里掖着浅豆绿的绫裤,想是车内温暖又棉裤裹身之故。

    那柔和沉静的少年见公子推门,忙从车后取了块红毡,铺在地下,又放了脚凳。英姿劲秀的少年上前伸出手去,方见刚才说话之人手搭在这少年手上,借力踏住车辕,踩了脚凳,立在簇新的红毡上。

    寒风忽地变作了夏夜的清风,一旁未去的青年微笑一僵,缓缓扩大了笑容。鼠须兵丁愣张着口眼痛饮北风。

    那公子身形清癯,姿容如玉。银珠抹额,玉纺约发,肩上搭着一领白兔毛滚边雪白轻裘,领口白绸随意打着蝴蝶扣结。站下地来,轻裘长度刚好遮过双足。红毡衬体,犹如雪压红梅,意蕴清绝。面色皙白,红岫暗飞,天光之下,一对眸子竟是琥珀颜色,其中宝光流转,深澈幽潭。

    公子神清意闲,立住了,便伸手拢紧了衿子,另一手里捏着个六角无梁白铜袖炉,炉盖上镂雕着满面梅花纹,中间却是细细的刻着一竿竹,一只春蚕,旁边似还有字,规规整整,像是诗句,却不太清。袖炉花妙体轻,不是市面上卖的沉拙,该是另意定做,配着公子斯斯文文的书生态度,最是雅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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