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鹰虎狼戒

楼枯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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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昊天商社背景复杂与朝中各派都有瓜葛,这一点杨昊是早就知道,这个几乎一切资源都控制在权贵们手里时代,要想发大财,大发财,不与权贵交往,无异于痴人梦。昊天商社能通行天下、富可敌国,身后没几座有实力靠山才让人奇怪呢。

    不过能当上刺马营跑腿,也让杨昊略略吃了一惊,商人与权贵交往是要借势取利,刺马营确实实力超群,但在目今这难分难解形势下,真值得他们如此效忠吗。

    \u201还有利用价值吗?杨昊目光滑过密信投向吴成龙,嘴角挂着嘲讽冷笑。

    吴成龙淡然一笑:不要那么悲观,他们利用你,你也可利用他们。除非你真想一辈子蜗在这小土山。

    杨昊听了这话就拿起了白绢,看完,放在灯烛上点燃,刚烧到一半,门外忽有人惊呼:失火啦。房门旋即被一人冒冒失失地撞开来,那是一个眼睛大大姑娘,她体格健硕,脸庞黝黑,胸前鼓鼓囊囊煞是壮观。她是杨欣带来二十名女奴之一,当初挑选内房六人时,杨欣并没有选中她。

    杨昊见她本xing纯朴憨厚,点名要她,给她取名叫杨目。杨目能做一手极好烤肉、菜汤,上山后跟着厨子又学会了做汉家饭菜,杨昊夫妇伙食都经她手做成。此刻她见到杨昊手里提着一条带火绢布,脑子一热便将手里一盆青菜汤朝杨昊泼了过来。

    杨昊慌忙闪避,避过了头脸,却躲不住身子,自肚脐以下油乎乎湿了一大片。手上白绢又恰巧烧尽,烫他连连甩手。吴成龙笑眼泪都出来了,杨目却长着嘴巴傻在了那。吴成龙嗤嗤地笑,用手指着杨昊被油汤浸湿下身,杨目这时候缓过神来,于是嘿嘿一阵憨笑,竟撕下自己裙来替杨昊擦拭,粗手粗脚又碰在那块敏感地方。

    杨昊拨开她手臂,一时真是哭笑不得,有心要臭骂她一顿,忽见她大大眼睛里已经噙满了泪水,于是心就软了,遂脱下弄脏衣裳,窝成一团交给她,烦躁地向她摆了摆手。引着吴成龙到厢房里去坐。

    坐定之后,吴成龙却只顾着低头调茶似乎已忘记了刚才话题,杨昊也低头调弄茶碗,彼此都不话,只听到呷水声音。一碗茶将要喝完时,吴成龙先开口了:杀了乌葵达襄,让契丹人自己乱起来。你趁机招兵买马,们会帮你称霸一方。

    杨昊问:为什么是?

    吴成龙悠然地喝完茶碗里最后一口茶,道:因为你恰巧在这。

    他起身要走,杨昊却在背后开了腔:\u201不会这么做。

    吴成龙怔了一下,扭过头来,脸上露出一丝诡秘笑。

    \u2026\u2026

    乌葵达襄六十五岁寿辰注定是一场悲剧,先是寿宴上老寿星莫名其妙地中了毒,然后就是两个最得力儿子相互指责,小德牟与和栋都声称手上有证据证明对方是弑父元凶祸首。两个人先是口角之争,继而就在父亲病榻前动起了手,拳来掌往,刀劈斧剁,从帐内打到了帐外。两个人一时都伤得头破血流,谁也不服气谁,于是各自回去集结家将,准备大战一场。

    小德牟有六个营,两千骑兵,和栋有四个营,一千五百骑兵。这是乌隗部主力,除了首领乌葵达襄直领十八营骑兵,任何人都是他们敌手,即使乌葵达襄侍卫亲军也不占绝对优势,老首领虽然有十二个营,号称万人,但实际只有五千人,他们固然都是身经百战老战士,但多半都过了一生中黄金岁月,正在下坡路上疾驶。

    十二营调兵兵符现在就在乌葵达襄中指上,那是一枚用黄金、红玉制作扳指,侧面雕刻着鹰、虎、狼,那是乌隗部最高权力象征,其使用、传承有着严格规定。乌葵达襄人事不省,谁也无权动用,而问题是如果不出动乌隗主力谁又有把握战胜来敌?

    乌隗部八大长老迅即聚集在一起,掩盖了帐篷门在里面密商,小德牟、和栋带着各自部属等候在营帐之外,二人焦急地等待着最终结果,然而结果迟迟不出。脾气暴躁小德牟先是焦躁地走来走去,继而骂骂咧咧,最后几乎是暴跳如雷了。

    营帐外气氛紧张到了极点,杨欣紧张手心都出了汗,她靠近杨昊,可怜兮兮问:怎么办呀。杨昊环抱着她,安慰道:长老们会想出好办法。

    东方兰靠到他兄弟东方青身边,嘀咕道:看样子有些不妙,怎么办,撤?东方青道:寨主没下令,怎么撤?你不要命啦?顿了顿,却交代道:准备好马匹和火油。东方兰不解地问:准备火油做什么?东方青冷笑道:四面合围,不放把火,怎么脱身?

    营帐里还没有商量出最后结果时候,小德牟却因为一件小事与和栋火拼了起来,事情已经变得不可收拾,更多人卷入了两方厮杀之中,杨欣吓捂面哭泣起来,她现在已经无力阻止这一切了。

    她哀告杨昊援救父亲小德牟,杨昊无奈地苦笑着:来不及了,现在就如同两头公牛在战斗,人是劝不开。杨欣哭成了个泪人一样。杨昊提议护送昏迷不醒乌葵达襄、乌隗部八大长老,小德牟母亲和妻子先离开这儿,毕竟这种混乱局面,谁也谈不上有安全。杨欣早已心神大乱,慌忙答应下来,带着杨昊去见她母亲和祖母,两位夫人显然也被眼前这一切惊呆了,于是也答应了杨昊提议。

    至于昏迷不醒乌葵达襄和八大长老,杨昊并没有给他们更多时间考虑,半是规劝,半是强制,就在东方兄弟按照事先计划制造混乱中,把人给带出了营地。

    一旦脱离了战场,众人便要求暂时驻扎下来,尤其是两位夫人,她们对这场兄弟相残悲剧既慌乱又痛心,一步也不肯走了,要留下来等待事态平息。这显然让杨昊感到不快,但他也不想使用强硬手段,于是就授意东方兄弟营造紧张气氛,再利用杨欣孝心和纯真把这种紧张成倍扩大后传递给两位夫人。两位夫人终于松口同意先上小仓山避难。

    这一路走并不顺畅,小德牟不久就得知自己妻子和母亲被杨昊带上了小仓山,他虽然一时无从判知杨昊用意,但本能地意识到这将不利于自己,于是他派自己最信任卫将噶礼率一营人马前去追截。杨昊早有应对之策,巡防营统领郑华泰和内卫营副统领穆红各率一支疑兵守候在半道上,郑华泰这一小队扮作盗匪,对追兵进行袭扰。只要稍稍拖延一下时间,假扮杨昊穆红就能安全撤入小仓山西南面那片小山中。

    小山山势不高,但林木茂密,届时再多追兵也只能望山兴叹。这本是一条很好计策,可惜是郑华泰面对追兵时候,突然惊慌失措起来,尚未接触便溃散了,这让假扮杨昊穆红直接暴露在追兵视野中,为了完成军令,穆红只得硬着头皮往山上退。噶礼如影随形,终于在山脚下树林边将穆红截住,当他发现自己费尽心力截住这个人不是杨昊本人时,顿时感到自己受了愚弄,他下令剥掉穆红衣甲,活活用马鞭抽死了。

    小德牟和和栋激战了一天一夜,乌隗部彻底分裂为两个阵营,一派拥护小德牟,一派拥护和栋,乌葵达襄十二营亲军分成三派,一派成为和栋支持者,一派站在小德牟一边,还有少部分退往小仓山,他们是乌葵达襄忠实拥戴者。小德牟最后战败,率残部向西南方向逃窜。和栋随即率兵将小仓山团团围困。

    乌葵达襄服了解药之后醒来,但如中风病人一样目斜口歪,不能言语,好在他脑子还算清醒,在与八位长老议事时候,歪斜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手指上那枚金镶玉鹰虎狼戒,现在它几乎成了支撑自己活下去唯一支柱。

    和栋派人上山要求接回自己父亲和母亲,以及八大长老,杨昊传话让他亲自上山来迎接,和栋断然拒绝了。父子间信任荡然无存,不过此时还没有人相信和栋会对自己父亲做出什么不利举动,八位长老中至少有五位相信他是一个正直、正派人,不过随后发去一系列事彻底颠覆了和栋形象。

    在和栋拒绝上山迎接乌葵达襄下山第二天下午,两名浑身是血信使来到乌葵达襄和八位长老面前,他们是来禀报小德牟死讯,小德牟在战败后,率残部数百人向西南方向弥嘢河畔撤退,和栋派得力干将鹰牙率军紧追不舍。在距离弥嘢河三十里烂糊岗小德牟被围,为了保全部属xing命,小德牟同意投降。

    在小德牟丢下武器下山投降后,鹰牙却背信弃义地将绞杀,小德牟部属责问鹰牙背信弃义,鹰牙则辩称是和栋密令他这么做,否则他想妻小父母都将被处死。

    已经不能话乌葵达襄听闻这些诉,不禁老泪纵横,八大长老对和栋态度也出现了一百八十度转变,他们同情小德牟遭遇,指责和栋心狠歹毒,不顾兄弟情义。而小德牟母亲和妻女悲伤哭泣声,更使得气氛沉重起来。当晚,山下起火,火借风势向山寨蔓延,巡防营报称在山寨后山发现了一支来路不明士卒,正试图靠近山寨,只是因道路不熟被打退,他们将she杀两名士卒尸体带到乌葵达襄面前。

    经过八大长老检验,确认是和栋手下无疑,八大长老据此断言和栋要杀人灭口,用意是夺取乌隗部最高权力。他们建议乌葵达襄立即从后山下山,去投奔与乌隗部和好乙室部。杨昊不同意这么做,理由很简单,小仓山四面被围,已经没有下山路。

    事情陷入了僵局,这时一位长老建议杨昊率寨兵从山南佯攻,做出要下山假象,而由他护送乌葵达襄从后山出逃。看起来这是唯一可行办法,但难题随之而来,寨兵只有区区数百人,又要护送庞大家属撤离,兵力不敷使用。如果兵力太少,佯攻根本起不了牵制吸引敌军目。乌葵达襄上山之后,陆续也有一些追随者跟到小仓山,这其中有他五个营侍卫亲军,也有其他部民。

    考虑到混乱局面下敌难辨,加之山寨地域狭小,杨昊没有同意他们进驻山寨,而让他们在山寨外山沟里安营驻屯。和栋围山之后,其中有一部分便归降了和栋,另外还有一部仍驻扎在山沟里,敌不明。一位长老提议将大汗权力鹰虎狼戒赐给杨昊,由他下山招徕旧部共同担负其佯攻掩护重任。

    鹰虎狼戒是乌隗部最高权力象征,它使用有着严格规范,除首领外,任何人未得八大长老公议同意,不得佩戴,即使佩戴也不产生丝毫效力,且以僭越之罪领受最严厉惩罚。反之,若得八大长老公议同意,则佩戴者拥有与首领同等权力,甚至在与首领产生分歧时,有最后决定权。乌葵达襄虽不能言语,神智却还清醒,他自然知道失去鹰虎狼戒意味着什么,也知道杨昊得到它之后意味着什么,因此在长老提出建议后,他就像一尊雕像一样,呆坐在那,没有任何表示。

    他究竟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呢?人们紧张起来。如果没有首领同意,就不能提起将鹰虎狼戒授予他人议案,这是铁规。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乌葵达襄,望着那张扭曲、可怖脸,屋里太安静了,几乎能听到每个人心跳声。

    杨欣端着汤碗走了进来,感受到这种紧张气氛,她略略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向乌葵达襄,在他面前跪了下来,放下汤罐,倒出药汤,吹去表面浮皮,把药丸举到了乌葵达襄唇边。乌葵达襄呆滞眼神稍稍移动了一下,盯着杨欣看,杨欣还之以浅浅一笑。她已经得知小德牟被害消息,也痛哭一场,现在她是强装笑颜,为是不过于刺激自己重病未愈祖父。

    乌葵达襄眼神突然变得生活起来,勉强喝完汤药后,他向八位长老首领递了个眼神。多年合作老伙伴心领神会,于是众人正式开始讨论将鹰虎狼戒议题,决议很快得出,授予杨昊鹰虎狼戒,要其招徕后山各部,在三更后向南山之敌发起攻击。而八大长老将护送乌葵达襄及两房夫人下山去投奔乙室部。

    杨昊未作丝毫推让就领受了那枚象征最高权力鹰虎狼戒,当他从首席长老手中接过沉甸甸戒指时,和乌葵达襄眼神对了一下,他心骤然一紧:他对自己充满了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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