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塞外人物(下)

乾坤不动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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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新时间:20-0-26

    匈奴大单于刘渊站在地图面前,身旁则是刘伯根以及曹嶷二人,着王弥在偌大的地图上开始了战术的讲解。

    要对晋国,戎国发动攻击,整个战线之长可谓横贯晋国境内,北营虽然日夜操练兵马,却是没有接到出征的指令。无论是北营三将之首的刘伯根,还是营中的军卒都是日夜期盼可以上阵厮杀!

    这王弥虽是魏国将门之后,然生性好乱乐祸,因此被人评价为乱世之时不做士大夫之人。其人每次行动之前都要审慎谋划,衡量损益,每次出手都是绝不空回,从来不败。加之其膂力过人,骑射了得,因此大家送飞豹这个称号给王弥。

    华夏大地刀兵不休,正是王弥喜欢的格局,因此王弥在匈奴麾下屡立战功,为的便是有朝一日投入到这时代的洪流中去一展身手!刘渊知王弥之性,却是更喜其才华,甚是见重。

    “王戎多诈,深悉塞外各族战法,其戎国所在又是险要之地,无论强攻智取皆非上策。燕王司马机代晋帝坐镇边疆,麾下重兵云集与戎国形成呼应之势,强攻此点也属不智!”

    王弥笔直的驱赶站在地图一侧,以手中杖在地图上指指点点,逐步讲解自己的法。此时匈奴已然有数部兵马屯与戎国外围,显是准备在辽东打开门户。然王弥自有一番见解,缓缓说来颇具道理,无形之中改变他人之观念。

    匈奴大单于刘渊微微颔首道:“此番发兵河北,乃为讨伐王戎,若不取此处,如何彰显我正义之师?”

    塞外异族实际上长期与汉人交往,许多人都是受到汉人文化的熏陶与教育。刘渊乃是其中的佼佼者,更是深知日后想要立足华夏大地,必然要符合汉人之文化,所谓师出有名便是其一。

    实际上的正义与否没有人愿意关注,但凡发兵者却是要在道义上占据制高点,如此可以号召天下人,亦可提高自身的士气。刘渊深知此点之重要性,若是不去攻打王戎,反而先行讨伐晋国,虽然无甚大碍,但对于自己的出征之名显然是有些许的影响。

    王弥沉浸于自己的思维之中,眼睛着地图,口中却是说道:“晋人既然与戎国结盟,先行攻伐何处都不打紧。晋军从中原撤回,皆是疲惫之身,重兵囤积之下颇有威势。无论如何都需一场硬仗打开缺口,待晋人疲态尽现之时,便是踏平河北之刻!”

    刘渊闻言微微点头,实际上自己麾下兵将极多,可若出师不利必是影响了自家的士气,助长了晋人的威风。王弥所提出的用一场硬仗来击败晋军,从而奠定首战之胜合乎自己的心里,同样也是以己之长,攻敌之短的办法。

    “大汉强盛,晋国凋敝,唯马隆,胡奋二人堪为大用。若调集重兵择一人而取之,当得先声夺人之效,震慑河北全境!皆时晋人心神俱疲,河北之地传檄可定矣!”说道这里,王弥把眼去匈奴大单于刘渊,甚是坚定更流露出几许兴奋!

    不只是王弥,在一旁的刘伯根与曹嶷也都是用期盼的眼光着刘渊。刘渊面对众人的期盼笑而不语,一转身离开大帐而去。

    “单于大人的想法当真是让人猜不透,方才明明有任用我等的想法,如今为何一言不发?”刘伯根嘴里嘟囔一句撩开门帘自去做事。那曹嶷一声不吭的跟着出去前往校场操练人马。

    唯独王弥一人着地图上一处大大的红圈,眼中的兴奋神色越来越浓烈,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

    回到王帐一股暖意扑面而来,帐内升起了火炉,热气充斥在王帐之中瞬间驱走了户外的寒意。一名男子身长九尺三寸,垂首过膝,白眉赤目甚是奇特,见刘渊步入便恭谨的起身道:“刘曜拜见父王!”

    此人名唤刘曜,乃是刘渊族中兄长之子,见其孤苦于是收为自己的养子。其人性拓落高亮,与众不群,善属文,工草隶。兼之雄武过人,铁厚一寸,射而洞之,在塞外号为神射。又好读兵书将略,常自比管仲乐毅曹参萧何之流,其志如此。

    刘渊甚是喜爱此子,见状笑道:“几时回来也不告知为父?”

    刘曜恭敬的站在一旁道:“听闻父王移驾北营,因此在此等待。”

    刘渊点了点头,大手一挥,身旁随行之人纷纷退出王帐。坐在火炉旁暖着手,刘渊若有所思的道:“飞豹所言与为父所拟定之策略大同小异,曜儿你觉得北营之军可用否?”

    那刘曜乃是聪颖之辈,明白父王并不是担心北营之军的忠诚,而是顾虑此战的结果。使汉人作为北营军乃是自古未有之事,纵然刘渊权倾塞外可各族之中始终有人对此抱有成见,尤其是勇猛善战的匈奴勇士们,更是对北营的位置虎视眈眈。

    好在刘伯根,曹嶷,王弥三人皆非寻常之辈,带领北营军东征西讨未曾失手,如此才渐渐的服了众望。这三人诚然有过人之处,但刘渊每每使用北营都是慎重无比也是北营未尝一败的原因所在。

    北营军若是推上了前线,战胜了是皆大欢喜,战败了不仅要负担战败的责任,而且还要面临北营地位的非议。在这大战的关口自家兵将惹上这般的是非,不仅是消耗气力更是影响了军心。

    刘曜道:“北营人马骁勇善战,其战法融合汉家与我匈奴之所长,可谓是父王麾下甚为倚重的军队。眼下各族初服,各怀心思,当以各族人马为前部消耗晋人气力,然后以精锐人马做突击一击破敌也!”

    “我儿之意是不仅要用,而且要用在最为关键之所在。但何处方是关键呢?”刘渊对于爱子刘曜之答复甚是满意,于是接着询问。

    刘曜道:“父王早有攻打代郡之意,便可使北营牵制辽东晋军。晋,戎两国同处辽东,虽是同盟也分彼此。北营人马强悍,善用计谋,正是牵制王戎之最佳人选。”

    “不错,以北营的特殊战法对付王戎,正可避免王戎对我方熟悉之特性,正和为父心意!”刘渊抚掌大笑,甚是欢喜。

    ……

    代郡北方广袤的山岭之中,一支异族人马潜伏多时。此地距离代郡边境甚远,也远在晋人的斥候探马侦查范围之外,本是不用担心泄露位置的。不过这一支两万余人的异族军队仍是小心翼翼的行事,丝毫不因隐蔽的地势而麻痹大意。

    不远处的小山之顶,几十骑立马丛林之中,眺望远方的景色。从这里望去,根本不到晋人的边关,可为首的几人却好似能够到一般在谈论什么。

    “兄长,单于大人已然下令取胡奋之人头,这一战我族来是难以避开了。”一名汉子骑在马上忍不住叹气道。

    被称作兄长的人年纪不过稍微大了一些,衣着也只是颜色不同罢了。见弟弟颇为颓丧的态度,微微摇头道:“我们鲜卑索头部以大弟你为族长,我与三弟更是唯你马首是瞻,切记不可泄气,眼下匈奴强大无比,不宜硬拼。此战固然在所难免,但若不出力,恐怕塞外没有我们索头部容身之处了!”

    “大哥说得没错,二哥你要振作起来,如今我们鲜卑三部人马齐聚于此,加之其他部族陆续抵达,就算那胡奋三头六臂也不须怕他!”另一名同样衣着的汉子在旁开打气道。

    被称作族长的汉子苦笑道:“我将本族之人分作三部,本是想我们兄弟三人各自壮大。不曾想今日要做匈奴之人的替死鬼,我怎对得起死去的父亲……哎!”

    “晋人所散布之谣言不可全信,我观单于大人为人宽厚,对于我等并非全然利用之意,大弟你身为一族之长若是如此颓丧,开战之后我鲜卑族战士岂非会葬送更多性命?”被称作大哥的汉子见弟弟仍是唉声叹气,不由得恼怒几分道。

    “晋人素来诡计多端,两国还没开战便如此行事,可见胡奋此人不简单。单于大人要胡奋项上人头,但凭我鲜卑一族恐怕难以成事。”三人之中年纪最小的三弟甚是敏捷,一举抓住了要害。

    那族长此时方才从颓丧中清醒几分道:“大哥与三弟说的不错,事已至此悲伤无用,单于大人到底是何种的为人,便这一战了!”

    “三弟,有劳你去请各族领军之人前来商议发兵之事。大哥,你随我回去激励族中勇士,先行筹划作战细节。此战纵然有千般阻碍,我鲜卑拓跋一族也要扬名立万!”这族中乃是鲜卑索头部之主拓跋禄官,此时猛一振奋一股豪气顿生!

    那兄长唤作拓跋猗陁,三弟唤作拓跋猗卢,兄弟三人并掌握索头部的三支人马关系甚是融洽。

    要知道塞外各族虽然依附于强大的匈奴之下,可本质上仍然是各自的族群,无论是选择屈服还是抗拒,都是为自己的族群着想。即便大家都为匈奴效力,供匈奴使,可当损及自家实力时,都不得不精打细算的考虑问题。

    虽是为同一个主子卖命,可一旦你弱小了,便会招来他人的垂涎,被吞并乃至灭族都不为过!

    尤其是鲜卑索头部的这一支脉络,原本在前任族长拓跋绰与拓跋弗在一年之间相继离世,对于索头部而言乃是重大的损失。尤其是前任拓跋弗聪哲有大度,施政宽简,被族中父兄所重,族中百姓更是怀服。

    如此难得的族长竟然上任不足一年便离世,让索头部遭到了巨大的打击。无奈之下族中推选拓跋弗的叔父拓跋禄官继承族长之位,拓跋弗的儿子拓跋郁律则是因为年纪尚轻不足以堪当大任因此未能继承父亲的位置。

    按照汉人的习惯此等举动自然是引起诸多不满,而实际上对于塞外部族来说,选择一名能够保证族群安稳的领导人,远比所谓的子嗣继承重要的多。有能者居之,这能者乃是族中男女老幼所推选,并非是有心人之操控。

    待拓跋禄官与兄长拓跋猗陁返回驻地,先前颓丧的气态早已荡然无存,有的是不世豪情!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拓跋禄官与拓跋猗陁走遍了营地的每一处鼓舞战士们的情绪,对其嘘寒问暖,军中的士气已然达到了一个新的境界。谁都知道这一战乃是为匈奴卖命,可每个人更清楚这也是塞外的生存法则,想要生存想要活下去,便唯有做好拼命的准备!

    此时拓跋猗卢也带着其他几部人马的将领来到营中参议发兵之事,负责攻打代郡的塞外联军中,鲜卑族索头部的这支人马最是强大的,因此四周的部族都以索头族为主。

    各路人马之主齐聚一堂,在大帐之中热议接下来的攻打之事。别这些人都是塞外之类,然能够成为一族之主,一部主帅皆有其过人之处。眼下商讨攻打代郡之战术倒是不须多费心神,大单于刘渊之处对于各部之安排早作了指示,此番商讨的乃是出兵的时机!

    那晋军宿将胡奋甚是了得,区区手段便使得塞外各族在代郡安插的眼线没了用武之地,断绝了内外联系。鲜卑族索头部的拓跋家见状,唯有将前部先锋撤回,借此来示弱。

    藏匿了踪迹,但代郡外围无数斥候探马昼夜巡视,密林小路更是有晋国探子伏路把关,整整把晋人的防御区域扩大了数倍。此等手段毫无战斗力,但却可以提前许多时间发出警讯,让对方只能按照晋人的节奏进行攻击。

    如何清除外围的斥候探马乃是首要任务,除此之外各部人马的配合时机也是一门学问。

    大家分属于不同的部族,往日里或多或少都有嫌隙宿怨,就算是无甚瓜葛的背地里也是讨厌这个,眼红那个的。现在要共同作战,便需要摒弃前嫌,精诚合作,如此才能发挥最大的战斗力。

    要知道塞外各族勇猛有余团结不足,各族自身的纪律性便有问题,延伸到不同族群的协同作战,其中所需要事先做好功课的事情可谓是非常之多。当对手不强时倒是无妨,可遇到了胡奋这种名震天下的宿将,向凭借蛮勇之力取胜简直是痴心妄想。

    尤其是匈奴大单于刘渊所下的指令乃是斩杀胡奋!这比击败胡奋还要困难多少倍……

    ……

    夕阳西下,晚霞漫天,原本屯聚在方圆数十里内的大批人畜不知何时没了踪影,唯有大批营地留下的痕迹似乎在说这里曾经有大军屯聚着。

    匈奴大单于刘渊坐在马车之中,车中陪坐的乃是叔祖父刘宣,以及养子刘曜二人。刘宣德高望重,年岁甚高,坐在车中乃是理所当然,盘膝而坐闭目养神不做言语。可是刘曜正是壮年,又生得高大,做在车仗中要避讳刘渊,也要顾及刘宣,一时坐的颇为别扭。

    对于这一切刘渊皆是在眼里,只是说道:“攻打代郡交给索头族去做,不知胜算几何?”

    刘宣年纪大了,公务繁重,坐在车中似休息实际上头脑未曾有半刻的停滞,不断的思索相关的事情。因此对于刘渊提及的军事方面,实际上刘宣并不如何关注。对于负责思想宣传与后勤的刘宣来说,关心的只有战争的胜负,而对于战术战略部分,那并不是自己应当操心的部分。

    明白这是父王在考验自己,刘曜沉吟道:“据儿臣所知,索头部在鲜卑一族中并非强部,不过论及韬略拓跋禄官却是难得的人才。拓跋禄官的手腕足以统领各族协力作战,只是此战胜负仍是难以判定。”

    刘渊闻言微微颔首,对于刘曜之判断自己虽有不同意之处,但也支持其大半的推论。当下也不言语,着爱子继续推测。

    那刘曜见状继续说道:“我方士气高涨兵将齐心,然胡奋之武功韬略恐怕还在马隆之上,虽不及马隆狡诈却也是难得的良将。儿臣料定当兵力折损三成之后,拓跋官禄便开始难以掌控局势,四成之后恐怕就要退兵了……”

    寻常的两军对战,一旦折损了两三成的兵力,军队也就溃败了。原因很是简单,冲锋在前的都是军中的中坚力量,一旦军中的伤亡达到了一定的比例,人心惶恐之下做出逃亡的举动乃是人之常情。

    异族各部若是单独作战便是凶狠,然此时作战乃是为匈奴卖命,一旦伤亡过重便激起了各自的私心。私心一起自然关心自家的伤亡,如此想法之下,这仗也就没法打了。

    刘曜说的都是推测,却也**不离十,心知自己所说的父王必然比自己更加的清楚,不由得心中稍微安定许多。以刘渊的才能,既然早已预测到了代郡一战的结局,怎会毫无补救的办法放任为之呢!?

    ……

    边关之处旌旗飘扬,晋国兵卒虽然不多,但各个气势高昂巡视城墙之上。城下大片的防御工事充满眼球,对于异族之骑兵晋人早有准备。

    惨呼声隐隐传来,远端出现了百余黑点疾驰而来,有眼光敏锐的得清楚,那正是自家的斥候探马。百余斥候探马发疯似得狠抽战马,奋力奔驰,然即便如此仍是不断落马。

    但见晋军斥候之后,无数异族铁骑奔腾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