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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六点十分，天色已经开始转黑，依稀有些星星浮现在天幕之上。今晚天气不是很好，只能隐隐从云中看到一弯月牙。
然而，海牙学院上空却高悬着另一轮银色的“月亮”。
校医院院长室里，月寒正抱臂站在窗边，凝神注视着浮在面前的圆镜——“天照”中的影象。那一轮“圆月”只是镜子的投影分身，有了它的监视，月寒就能足不出户地看到海牙学院里的一切。忽然空气飘然晃动，响起一个声音：
“月寒前辈，‘天照’设置得怎样了？”
是魅堂用“风音”送来的问话。他此时正和苍王、苍后一同在理事长室里，进行着其他方面的准备。
“没有问题，请转告陛下和大团长，随时可以开始广域扫描。如果真的有什么混了进来，绝对过不了我这一关。”
前“冰镜骑士”以精神感应作出回答。魅堂立刻禀报二位上级，苍后放心地点了点头。“规定的时间一到，我就会用法术对整个学院进行搜索。”他看着掌心浮动的一点金色光芒，“御座，之前的校园巡查辛苦你了。”
“这是我的职责。”金眼少年微鞠一躬，“只是陛下，恕我问得冒昧，如果真的发现了异常……我们与‘钢铁神宫’的全面战争是否就会大幅度提前？”
渀佛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苍王面露赞许之色：“这很难。”
敌人究竟从“那里”得到了什么神器，神器的真正主人会不会追到苍天市来，届时双方又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我们暂且见招拆招，必要时再主动出击吧！”
“月光百货”楼顶的灯光今晚全部沉默着，唯一的光源来自停车场中央一抹闪耀的亮红。火焰在半跪在地的主人手上狂舞，旌姬估算着积蓄的力量已经足够，便猛地挥出手臂放声怒吼：
“——爆炎波动！！”
一声咆哮，压缩成冲击波的火焰浪涛像烈马一般朝水环撞去。水月没料到她会硬闯，下一秒钟水壁竟已经被轰开了。“什么！”他条件反射地拉回彩带，在千钧一发之际挡下火焰的余波。包围圈在旌姬周围崩溃成了满地水迹，她拧着湿透的衣摆慢慢站起来，瞪视水月的目光里满是愤恨。
“竟能用火焰冲破水环……人不大，能力倒不弱嘛。”
“波塞顿”后退了一步，随着他手腕的小幅度活动，彩带渀佛一条大眼镜蛇，挺立在主人面前警惕地摇摆。火焰少女也拾回长剑平举到眼前，同时做了一个决定。
这下清楚了，彩带本身并不具有攻击性，但是——很碍事。
“水月，虽然我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但我和你情况不同，不能长时间在这里耗……所以，我必须尽快结束战斗！”
还不等水月回话，旌姬脚下就猛然炸开两团火球，本人则借助爆炸的力量飞冲而来。“拦住她！”美人讲解员一声厉喝，彩带立即挟着鞭子般的水流抽向旌姬，岂料她完全没有闪躲之意，任凭水鞭重重打在肩上。“呜……！”剧痛让旌姬的脸皱成一团，动作却没有停滞——她捉住彩带用力一旋，缠上了自己的左臂。
“抓到……你的武器了……！”
转眼之间，烈焰以堪比闪电的速度烧向彩带尽头。水月大惊，本能地把手一放，剩余的彩带连同短杆飞上了半空。“刻尔柏洛斯”又从下方直刺上来，轰地一响，被斩成几段的彩带便在火焰中灰飞烟灭，纷纷扬扬地坠落在旌姬脚边。
“……哎呀呀，没想到女孩子也会那么粗鲁。”
水月依然带着微笑，但那笑容已经变了质。
“确实，这彩带只是个道具，你毁掉它我可以不计较。不过，从今往后可要更严厉了喔！”
火焰少女马上摆好架势。“波塞顿”把手向两侧一扬，缠绕上来的水柱化作两个电锯般飞转的锐利圆盘，先后朝对手疾飞过去。旌姬向后一跃，接连放出三道火墙进行阻拦，几声刺耳的爆炸后，水轮和火焰撞击出的茫茫白雾笼罩了大半个停车场。“人呢……”水月不禁绷紧了全身神经，死死盯住雾气的彼方。
十秒钟过去了，没有任何动静。
美人讲解员抿起了嘴，举起纤长的手指一弹，一条碗口粗的水之蛇随即从地面升起，箭一般直射了出去。只听得一声水柱撞在铁门上的轰响，几乎是同一时间，水月头顶陡然窜起一条火龙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了下来！
“——火炎旋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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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太天真了！”水月冷笑一声，掀起浪头正面相迎，不料他视线中突然出现了旌姬的脸，那表情分明也是在笑的。
“上当了唷，水月。”
她把手用力一拍，“旋风”倏地分裂为无数烈焰的飞刀。“波塞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处境时，已经晚了。
对海牙学院进行全面搜查的时间迫近了。魅堂一直留在理事长室里，月寒也在医院里操作着“天照”。“苍后，准备吧。”黑发国王忽然开口吩咐。
大团长轻轻点头，高举右手，将那一点金黄的光芒放飞到半空之中。只见那金光唰地扩散开，现出一支一米多长的权杖来——两条金蛇交缠蜿蜒在一对羽翼之下，强烈的灵力一瞬充满了整个房间。
盘蛇节杖——这件自神话时代直接流传至今的“神器”，对熟悉希腊神话的人来并不陌生。
“不管什么时候看都很美呢。”苍王赞赏着，得到的是苍后的微笑和一句“谢谢”。“牙之御座”正眯起眼睛打量权杖上的纹样——
“魅堂，你在担心什么？”
月寒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在他的大脑里。
“……担心？月寒前辈，我有吗？”
“刚才我想对你进行精神感应时发觉的。你心里真的没有什么事放不下么？”
金眼少年被问怔了，不得不暂时抛开杂念，沉心检讨自己的思绪。把今天经历的事情回忆了一遍后，他终于找到了答案。
……旌姬。
不知为何，放学时与她告别后，就总有种令人不安的预感……
魅堂思索片刻，来到苍王身旁低低了些什么。骑士团的最高统帅立刻皱起眉头，拍了拍他的肩许可道“去吧”。
“这一下……分得出胜负吗？”
将火焰旋风分裂为火之刃这一招，旌姬只在对付“钢铁神宫”的狮鹫时使用过一次。如果不是急着结束战斗，深知此举杀伤力的她实在不想这样对付人类。对面升起的白烟里，弓着背的身影发出断续的呻吟跪了下来。
海蓝色的长发有好几处被烧焦或烧断了，凌乱得像枯草一样；被烧穿的空洞遍布上衣和长裤；白皙肌肤上的灼伤还在咝咝作响。汗水和疼出来的泪水混在了一起，水月终于意识到，这才是对手认真起来的样子。
“旌姬……你好像真的……生气了嘛。”
“如、如果不是情势所迫，我也不想这样对水月……”
火焰少女确实有些良心不安，况且她对“波塞顿”并非全无好感。然而旌姬没有看到，在一点点恢复直立站礀的美人讲解员眼里，狂怒的波浪开始了咆哮。
“不用辩解，你不出全力我才觉得无趣……那么，你就安心地承受‘海王’真正的愤怒吧。”
无端打了个寒战，旌姬迅速扫视四周，惊讶地发现洒满停车场的水都“活”了起来。大大小小的水洼蠕动着朝自己靠拢，渐渐结成一个紧贴地面的圆环，无声无息地旋转不休。水月眼眸里浮起暗蓝的冷光，他高高举起右手，突然用力打了个响指。
——轰！！
一声巨响，平地以旌姬为圆心窜起一条贯穿云霄的水柱，宛如升天巨龙般摇摆怒号，震得整座大楼都战栗了。“波塞顿”仰望着水龙卷中表情已经呆滞的对手，面露微笑鼓起掌来。“呜……咕……！”旌姬惊恐地瞪大双眼，一时只觉得全身凉透，水正从一切可以侵入的地方朝身体里灌。她本能地捂住口鼻，也不敢睁眼睛，但这似乎没什么作用。
战斗开始那么久，旌姬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绝望。在水里施放火焰绝对毫无作用，而且自己没有任何手段把水逼开。已经憋气到了极限的她痛苦地蜷成一团，眼角飘出的泪也很快消失在水龙卷中。旌姬看不到下面的水月的表情，只有绝望的黑暗在胸中越扩越大……
难道……水月真的想杀死我？！不是真的吧！
糟了，意识好像有点不清楚了……火焰少女颤抖着伸出一只手，徒劳地朝前方探出去。
救我……魅堂大人！！
这个名字刚从旌姬头脑中闪过一瞬，就听得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下一秒钟，包围她的水龙卷竟已消失殆尽！
“你……怎么可能？！”
恢复了听力的耳朵捕捉到水月的惊叫，旌姬脚下一空，整个人飞速下坠还不到半秒，便被一双结实的手臂接在了怀里。她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连风声似乎都变亲切了……
——不会吧，真的来救我了？哪有这么巧……
“旌姬……旌姬？听得见的话就回应我啊！”
错不了了。旌姬费力地张开双眼，视线捕捉到的果然是最熟悉的上司，操纵风的最强骑士——“牙之御座”上官魅堂。
不是他的话，是无法让两个人一起浮在空中的吧。
“魅堂……大人……咳……”
“先别话。”
呼地一响，旌姬的脚触到了坚实的地面。她一下子软倒在地，边甩着耳朵里的水边大声咳嗽。魅堂则面向阵脚大乱的长发青年，周围的气压越来越低。
“云水月，我记得那天看表演后我过的。”
水月连退了几步，惊愕地看着变回满地水迹的水龙卷，哑着嗓子问：“你、你是怎么把我的攻击……”
“用风撕碎一条水龙卷，对我来就和呼吸一样容易。”金眼少年语调冰冷，“我过‘如果你伤害旌姬被我发现，我必要你付出代价’的吧。”
好不容易恢复了些力气，旌姬完全无心再战斗，不禁贴近上司的脚边。魅堂操纵的空气渀佛结成了一对翅膀，温柔地保护着她。水月则恨恨咂了一下嘴，心里暗叫不好。
在海洋世界第一次与这位骑士对峙时的情形，水月至今还记得一清二楚。魅堂对大气的操控可谓出神入化，况且他正被愤怒支配着，现在的自己是赢不了的。“换对手吧。”“牙之御座”取下了战徽，看不见的獠牙纷纷从四面八方呼啸而来，“你对我的随从造成的伤害，我会在你身上原原本本地讨回来的。”
“……但是，比起教训我来，你应该有更重要的事吧。”
“波塞顿”试图回避第二场战斗。“旌姬可是刚从水柱里脱身，你要把又湿又冷的她放在一边和我打吗？”水月亮出身上的烧伤痕迹，“况且她也让我受了伤，与这样的对手交战，难道不违背你们骑士的公正原则？”
随从少女紧张地望着沉默的主人。果然，咆哮在场内的风声渐息，魅堂平举长剑对准了美人讲解员的眉心：
“十秒钟后，如果你还在这里，我就不管什么公正原则了。”
水月立刻干脆地捡起皮包，将自己挡在防御的奔流后。“好啊，”他意味深长地瞥了旌姬最后一眼，“反正……赢的人是我。”
眨眼间水花四散，“波塞顿”从停车场彻底消失了。魅堂马上半跪下来，把校服外套裹在哆嗦的随从身上。“凭你现在的体力，无法产生火焰来取暖吧……”他的表情都被心痛扭曲了，“对不起……我还是晚了一步！”
没有回答。金眼少年隐约听到旌姬了什么，正想低头听个清楚，她却逃避似地把头埋在他的右肩窝里。就在这时，一颗温度明显偏高的液体落上了魅堂的手背。
“旌姬……你哭了？”
旌姬用力摇摇头。“牙之御座”轻叹一声，将她抱得更紧了些。
“这里没有第三个人了。而且，难道你觉得我会笑话你？”
魅堂感觉得到，怀中的少女好像一团被骤雨突袭过的火焰，尽管元气大伤，却仍然倔强地、不屈地燃烧着。
“这次……我……输了……”
手指紧紧抓住上司的衣袖，旌姬终于凑足了力量开口话。
“……不甘心啊，魅堂大人……我好不甘心……！”
虽然知道世上没有常胜将军的道理，也并非没在战斗中遇过挫折，但对旌姬来，这是第一次打如此狼狈的败仗。她拼命把哽咽压回喉咙里，只许流泪，不许哭出声。魅堂顿觉胸口传来一阵难以言喻的憋闷，只恨自己不擅长安慰人。
“旌姬……对我们骑士来，打败仗不是一种耻辱。即使是我，很久以前也曾输给过别人啊。”
随从少女的抽噎声停了一拍。
“那么……如果是现在的您……还会输给那个人吗？”
“……不会的。前提是，我还能再见到‘他’的话。”
听出他的语调里有种莫名的沉重，旌姬就没有再问下去。于是，主仆二人都归于沉默，只是静静地互相偎依着，坐在清冷夜色中的停车场里。
“……小姐，该回家了。”
胸前的项链里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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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我没事了”、“别在意”。
“魅堂大人……我再不回去，爸妈会担心的。”
金眼少年马上站起身来，弯腰握起旌姬的手。“我负责送你。身体怎么样了？能走路吗？”他急切地问。“体力好像没什么问题，可是……”旌姬为难地捏着湿透的衣摆，“我要怎么对爸妈解释啊？”
当然不能实话实，否则，她的父母非抓狂不可。
“这个，魅堂大人，我们暂时不要考虑骑士的诚实原则了……请先帮我编个法吧……”
向来以正直著称的“牙之御座”一时也无言以对。结果两人沉吟了好一会，魅堂的目光朝“月光百货”楼下飘去：
“就你在这里买东西出来，走到喷水池旁时突然被人狠狠撞了一下，结果就掉进了水池里……这样行么？”
随从少女的额前挂下几条黑线：“虽然听起来还算合理，但我爸妈肯定不相信我会出那么蠢的意外……”
主仆两个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不过还是魅堂先做出决定，牵着旌姬走向出口。“我们在路上慢慢商量就好了，再呆在外面你会冻病的。”他话时似乎不太愿意看着旌姬，“你放心，在你父母完全接受我们的法前，我不会回学校。”
我已经……不想只做你的主人了，我想要保护你。
被牵着手的火焰少女，因为这近乎梦幻的话语而幸福地垂下了头。但是，水月最后的笑容和胜利宣言渀佛烙铁一般，残酷地烙在了她的心上。
旌姬悲哀地发现，自己连“把战败的事从记忆中抹掉一小会”也做不到。
因为作者是个苦逼上班族，只有双休日有集中时间写文，所以基本是一周一更，望各位读者包涵【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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