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8章 虚病

二月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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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淑沅的话问出来后,老太太没有忍住看了她一眼,目光里当然是有不满的;但是,她还是没有发作,也没有流露出生气的意思来。

    赵氏的眉头皱起:“淑沅,还不向老太太赔罪?怎么说话呢?”她说着话对老太太赔上笑脸:“这孩子,病还没有好,说话颠三倒四的。”

    老太太移目看过去:“淑沅的病,的确是没有好。”她顿了顿后又道:“这事儿也怪不到淑沅的头上,不是你和娄氏没有半点轻重,怎么会惹我生气?真是越发都没有了规矩。”

    她心头是有火气的,却没有发作到淑沅身上,一股脑都对着赵氏去了。赵氏原本只是想打个圆场,没有想到开口就被老太太给骂了,心头着恼便不再说话。

    对婆母她虽然心有不满,但是她却没有胆子敢对婆母摆脸子,当下也只能把事情记到淑沅的头上;可是眼下淑沅还是“大病初愈”,不要说是她了就连老太太都不和淑沅计较,她也就只能先记着。

    金承业看看淑沅,心知刚刚娄氏开口道了同意,就算是给了老太太等人台阶下:他虽然反对但同时也明白,今天的事情如果不是老太太有了主意,也不会到淑沅这里来提及。

    可是没有想到的是,淑沅的性子变了好多,居然直接把话丢到几位长辈的脸上:你们是真得要问问我呢,还是想走走过场,我说什么你们都是拿定了主意的?

    如此一来,长辈们就不好下台了。

    孙氏咳了两声:“我们老爷出海,少说也要两三年才能回来;承业要读书,可是家里家外就他这么一个男丁,里里外外的事情也全靠他,身子骨的确是有点吃不消。”她的话是接上了赵氏的,可是在此时说出来,却又像是要附和淑沅。

    “二嫂也不容易,二哥那是为国捐躯,咱们伤痛是难免的,但是从另外一面来看,那也是我们、还有子子孙孙都得了他的福荫——打这里来说,怎么能看着二哥断了香火。”

    汪氏摇摇头:“你二哥一定会回来的,说不定一会儿就踏进了家门,不要说得好像他真得不在了一样。”她纠正完孙氏后抬了抬手:“弟妹你接着说。”

    孙氏有些无奈的看看汪氏,也知道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把汪氏劝得明白,便把汪氏的话放到一边继续说下去:“婚姻大事当然是父母之命,如今二哥不在家中,这等大事就要老太太给拿个主意才是;总要对得起列祖列宗。”

    说到最后,每个人都被她照顾到了:赵氏不同意金承业再兼祧,她也说了儿子很累;可是后面她又附合了老太太的“大义”,说了半天和没有开口也没有区别。

    淑沅却好好的看了孙氏一眼,琢磨着她的话:三婶娘真是个厉害的,她这是在逼老太太呢——咱们就承业这么一根苗儿,累出个好歹来我可担不起这个责任。

    儿子是孙氏的,谁心疼也不如孙氏心疼,再说又有谁愿意把儿子分出去呢?可是孙氏的话说的很柔,仿佛不带一丁点的骨头,但是她的意思依然说了个清楚明白。

    老太太哼了两声:“你们,就没有一个……”说到这里想到自己生了三个儿子,最终却只有一个儿子给她添了孙子,却还要为生计而奔波出海不能伺奉在她的面前。

    虽然说让儿子出海也是无奈之举,也是她的主意,可是做母亲的怎么可能会不想儿子?再看看三个儿媳妇,她在心底叹口气:儿媳总归要差上一点儿,各自都有着自己的算盘,说起来也就是老二家还好些,可是如今却不是那么明白了。

    “云容同意了,你们也不反对;”她把话一转没有再说下去,很多事情说穿了太没有意思;她一大把年纪留在眼前的只有三个儿媳妇,说起来三人也算是尽心尽力,人不能太过贪心是不是?因此她收回了伤儿媳妇的话:“这亲事倒是可以再好好想一想。”

    她的话说到这里,淑沅的心就沉了下去,果然只是走个过场罢了,哪里真的是要听她的意见。

    老太太的眼睛落在淑沅的身上:“淑沅呢,是先入门的,她的意思可以拿半个主意,如今就不上不下了。吕家那里却等不得——淑沅,你再想一想?”她说着话伸个腰:“唉,又想要闹天吧,腰又开始难受了。”

    淑沅依然是摇头:“我不会答应。”没有解释。解释又有何用,反正她的意思和金家长辈们是相左的,说的再多也是她不恭不顺。

    老太太点点头:“淑沅哪,你父母就快到了,到时候我们和他们商量商量吧。你好好歇着。”她站起来自有赵氏和汪氏上前扶了她:“你这孩子的性子,病了一场怎么像换了个人似的?”

    她说着话摇摇头,眼中有什么东西闪了闪再次摇摇头:“淑沅,人哪都是身不由己的,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这些长辈为难你。说起来,有时候我也认为人不如鸟儿好啊。”

    “说到鸟儿,昨天晚上我梦到我居然在一只铁鸟的肚子里,那铁鸟带着我飞上了天呢。淑沅,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整个晚上都睡不多一会儿,净做梦了。”

    淑沅莫名其妙的看着老太太:“您哪里老了?和夫人站在一块儿,让不认识的瞧瞧,一准儿认为你们都是我和弟妹的大姐姐呢。”她说着话退了两步到一旁,落在金承业身后送了老太太一行人离开。

    汪氏在踏出门槛时回头看了淑沅一眼。

    金承业用袖子抹了一把脑门:“总算是走了。”可是事情并没有解决,他知道吕家的亲事早晚还会提出来,且不会让他等太久。

    他看看淑沅:“我不会答应的。”这是他对淑沅的承诺。

    淑沅闻言瞟一眼娄氏才道:“老太太不也说了,身不由己。”她说完对娄氏点点头:“我应该去吃药了,不陪弟妹坐了。”她真得还无法接受自己的身份,因此也就无法若无其事的和娄氏在一起。

    没有人阻止淑沅,娄氏止送她离开后才转身开口:“爷,我看嫂子的情形有点不对呢。原来,府里上上下下、族里的老老少少,哪一个不夸嫂子的贤惠?听母亲说,我当年入门的时候,嫂子不但一口答应还帮着她料理了不少事情。”

    “今儿,嫂子的性子可真得不像她。”她微微皱起眉头来:“望族里出来的姑娘,或者是望族的媳妇,哪有这样行事的?不但干脆把老太太的话顶了回去,还把话丢在老太太的脸上——你们是不是随便问问我,主意早就拿定了吧?”

    “真没有半点温良恭顺的模样,不要说是望族里,一般的大户人家也没有这样的儿媳妇吧?”她说到这里抬头才发现金承业的脸色有点不对劲儿,一张嘴巴抿的极紧。

    她心下微微一颤,猜想着自己可能把话说重了:原本,爷并不拿着大嫂当成宝啊,怎么这一病还病成了宝贝,容不得人说一句呢?就算心上再不解,她知道自己也应该把话收回来才是。

    说出的话泼出的水,哪是那么好收的?不过娄氏还是有一分这样的本事,这要看她的脑子灵光不灵光了,灵光的时候可以滴水不露。

    娄氏伸手攀上金承业的胳膊,眼中已经流露出担心来:“嫂子可不是这样的人,怎么看也不像是嫂子呢。爷,我看嫂子的病,并没有好呢。还说什么大好,依我看倒像是越发重了。”

    金承业听到这里脸上的颜色才缓和下来:“我也感觉你嫂子不太对劲儿,不过不答应吕府的亲事是我的主意。”他强调后才伸手拍拍娄氏搂住自己的手:“你认为是那场病闹得?”

    “可不就是。”娄氏的心慢慢的回去了,知道自己把话圆了回来,虽然心上添了不快不过没有在金承业面前流露出来:“嫂子原来是什么样的人,一步都不会踏错,不止是我们金府头一个贤良人,就是方圆百里之内也找不出第二个嫂子来。”

    “就是病了一场再醒过来,看嫂子说话、行事,就连眼神我瞧着都不一样了呢。”原本她只是想把话圆回来,但是说着说着越说她自己越感觉是那么回事儿,想起这两天淑沅看她的目光:“就是在大病之后醒过来嫂子才变了的。”

    她抬头一脸的担忧:“嫂子的病就很奇怪,好端端的就病倒了——爷,嫂子倒底是哪里不好?”她一直不知道淑沅是怎么了,因为没有人告诉她淑沅是什么病。

    对淑沅的病,府里上下人等知道的就是一场大病,昏迷不醒数天后老天保佑醒了过来;可是怎么病倒的,又是什么病,却没有一个人能答上来:老太太等人对此很是忌惮。

    金承业的眉头皱起:“病了就是病了,昏睡多天连大夫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如果真得是病让淑沅的性子改了,这可……”他真得开始担心了。

    娄氏没有想到金承业依然不说——她相信金承业是知道内情的,但是金承业不肯说出来她就没有半点法子:“爷,您说嫂子是不是‘虚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