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9.第269章 生机

二月二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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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外强中干的大将军收回目光,这次他没有再看淑沅也没有看金承业,背手走了几步停下来,目光落在墙上的字画上。

    金承业看着他的背影:“我想你现在已经很清楚明白了,刚刚的话还有用,只要你说出实情来,并供出你的同伙,此事我们金家对你一概不予追究。”

    他真得不想说出来,能瞒得一天是一天,如果能瞒上一辈子最好。那个秘密他是真得很想很想烂到肚子里的,因此他才会一而再的说出饶过眼前之人的话来。

    大将军收回目光缓缓的转身,静静的看了金承业好一会却没有说话。

    金承业也不说话等着他,屋里一下子就安静下来。

    孙氏和赵氏都紧张的掌心里冒出了汗水来,她们自己都不晓得是希望大将军是真得还是假得;但是她们看大将军的模样也知道他肯定有问题,哪怕此人是真的,也肯定隐瞒了要命的事情。

    “你不是有真凭实据嘛,等到现在了你为什么还是没有说出来?”大将军开口了,看着金承业的眼睛他的声音平稳的很:“也是我刚刚说的话,只要你现在认错,再向你二伯母赔罪,今日之事便当没有发生过。”

    淑沅轻叹:“他见你总不说出那个秘密来,此时还要同他讲条件,他认为你定是在骗他;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

    金承业死死的盯着大将军看了半晌,最终还是低下了头:他知道淑沅说得对,此人是绝不可能主动承认自己是假冒的。

    “秘密,嘿,当然不会是假的,我岂会拿朝廷来骗人?只是,我说出秘密后,对你便不会再轻饶半分;可以这样说,我宁可散掉北府一半的家财,也要你人头落地!”他说完顿了顿:“你,可想明白了?”

    他不只是给大将军最后一次机会,也是给自己最后一个机会:保留那个秘密到死的机会。

    大将军哼了一声:“有真凭实据,你就拿来。”

    金承业猛得抬起头来,看了看大将军后还是把头垂下了:“你,长得真和我二伯父极像,如果不是有内情,我也会被你骗过去。看你那张脸,我真得不忍心……”

    摇摇头他吸了三口气一字一顿,艰难无比的道:“我二伯父早已经为国捐躯。”

    这事儿他不说屋里的人也都知道。不要说是金氏一族的人,就是全城的人有几个不知道金大将军早已经为国捐躯了呢?

    大将军闻言叹气:“就是此事?痴儿啊。我当年的确是身受重伤……”

    “捐躯,我说的是捐躯,是真得已经捐躯了。”金承业打断了他的话,声音一下子拔高,却又突然降低下来,当然是为了不惊动里屋里的汪氏:“二伯父尸骨被敌人剁碎后又烧掉,真真正正的挫骨扬灰!”

    他说完后以手捂脸泪水奔涌而出:“是活生生被、被……,但是他没有屈服,没有对敌人说出只字片言来;可是,他的同袍们杀的红了眼,以少胜多赢了,可最终也无法把已经散落到沙场上的骨灰收起。”

    “他,永远留在边关,留在了他驻守的沙场上,再也、再也不会回来了。”他说完早已经泪留满面,却没有半丝的哭声。

    淑沅的手颤了颤又颤了颤,她知道那是个秘密却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秘密:她原以为可能有什么不便让人知道的事情,可以证实金大将军的身份。

    尸骨无存!

    她明白了为什么要支开汪氏。如果让汪氏知道,汪氏怕是当场会晕死过去;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没有了可以支撑汪氏活下去的信念,汪氏会做出什么事情来?

    换作哪个女子也无法承受的:只要想到自己身上的诰命,后半生的安逸富贵生活,原来是用丈夫的性命和骨血换来的,她还能安心享用吗?!汪氏真得不会。

    为了那个铁骨铮铮的男儿,金家上下都要好好的照顾汪氏才对。

    赵氏和孙氏的脸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两人过了好一会儿才由孙氏先开口:“真、真得?”就算是大将军还在面前,她也忍不住要问出来。

    找不到尸骨和尸骨无存是完全的两码事,更何况金大将军死前还承受了那样的痛苦。

    金承业的声音嘶哑了,就仿佛脖子被人掐住,要用尽力气才能说出话来:“真得。当年朝廷来人是我迎了出去,父亲不在也只能我迎出去,那人见我稚气未脱本不想说。”

    “还是族长叔祖开口相询,那位公公最终才开口,所说就是实情。但是老太太那个时候身子本就不好,族长做主我苦苦相求又送了不少财物,才瞒下了此事。”

    “只有老族长叔祖和我知道此事,除此之外就只有二伯父所驻守的边关知晓此事——我写信并求见了伯父的同袍将领,拜倒在地苦求,为得也是不想让祖母和婶娘知道此事。”

    “那个时候只是不想老太太和婶娘无法接受,再有个好歹;”他说到这里缓缓的看向大将军:“万万没有想到,有一天会有人冒名顶替,居然来到金家称自己是金大将军。”

    他猛得站起来,以手指点向大将军:“你当得起那四个字吗?金大将军四个字是我伯父用血、用骨、用命写出来的!”

    赵氏长长吸了口气,她感觉再不大口吸气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她和汪氏同样守寡,可是汪氏那里一直有个希望,她不知道在多少个夜晚对汪氏有过羡慕妒忌。

    此时,她心里却只有怜悯与伤痛,因她是金家人,而那个被挫骨扬灰都不曾向敌人屈服的也是金家人。

    她颤颤抖抖的站起来,泪水也糊了一脸——她都不知道为什么要哭,因为她同两个小叔子并不是多么的亲近,但是她当真是心痛如绞。

    如今只恨她在金大将军在世时没有好好的为他做点什么,现在她真得很想为他做点什么:长嫂如母啊。

    “啪”的一声,她甩手给了假冒大将军一记耳光。

    因为她的身子不稳,因为她心情太过激荡,她甩出去的力道虽然已经用尽全身的力气,落在人身上却并不是很痛。

    但,那是她要为小叔子做得,身为长嫂为早已亡故的小叔子讨的一个公道。这一掌,她定要打且要第一个打。

    孙氏瞪着假冒的大将军:“你,跪下——!”只是假冒金家人其实不会赵氏或是孙氏的心情有太大的起伏,可是听到金承业的话后,她们都是一样的心情,恨不得把眼前假冒之人打个面目全非。

    那张脸,在金家人眼中不只是亲人的脸,那还是荣耀,以及这份荣耀带来的伤痛:没有人想要这样的荣耀,因此她们也就越无法容忍有人敢辱这份荣耀。

    这是金家北府人的逆鳞所在。

    “你不跪,想让人打得你跪吗?”孙氏的声音不大,但是低低的声音里带着十二分的杀气。

    金承业没有给大将军回话的机会,他一拳就击在大将军的脸上:“你,该死。”

    假冒之人早已经呆住了。他不是不想分辩,而是知道自己分辩什么也没有用了:刚刚金承业所说的每一个字都不是假的,也不是在骗他或是诈他。

    朝廷真得可以为金承业为证。

    还有,此时他再狡辩的话,怕是马上就会被人活活打杀,他是丝毫不怀疑这一点的;他骗人骗了大半辈子,没有想到会在最后一次行骗的时候被捉个正着。

    他原本想接了这次的“大活儿”,以后不再行走江湖,找个没有人认识他的地方,安安生生的过个平凡日子。

    金承业的拳头打得他鼻血长流,他没有擦,而是老老实实的在孙氏喝斥下跪倒。他是老江湖了,知道此时如何做才对自己有利。

    如果是一般人家,他早凭自己的几手功夫闯出去一走了之,可是今天他知道他跑不了,如果跑的话人家早有言在先:当场就杀了你。

    假冒的人跪下了,他虽然什么也没有说,一跪也就证明他是认了罪的。

    屋里却突然静了下来,没有一个人再说半个字:假冒的人不能再假冒下去,可是里屋还有一个汪氏呢,要如何对她言明?最重要的是,要在不伤害她的情形下让她相信此人是假冒的呢?

    金大将军身后没有一儿半女,只有这么一个恩爱深重的妻子,怎么能再让他九泉之下不得安心。

    金承业看着假冒之人,抬起脚就要踹过去:恨极此人,如果不是顾及汪氏,他真得想把此人一剑刺个透心凉。

    “且慢。”假冒之人抬头以指坚在口中央:“里屋出来人了。”他抬起头看向金承业,眼中重新有了生气;他知道,他的生机来了。

    淑沅闻言一惊抬头看过去,门帘并没有动静,可是帘子下一截绣裙露了出来,裙下是一双绣鞋——人,已经到了门口。

    她看向金承业:怎么办?实情当然不能告诉汪氏的,否则凭汪氏对金大将军的痴情,怕是会立时跟大将军到九泉之下相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