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 韩国公和燕王

受伤的害虫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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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国公李善长在自己府邸里坐卧不宁,他忽然接到一封的密信,透露了一个使他惊愕的信息:李存义父子被锦衣卫秘密的抓捕进了诏狱。

    这封密信莫名其妙的送到他的府邸之中,连李善长也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的,只是突然出现在自己的书房之内,在心惊之余,李善长丝毫不怀疑这封密信的真实性,因为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这个堂弟了。

    包括自己的侄子李佑,已经消失了近半个月了,要不是李善长最近感到有些气氛不对,极力的想要约束自己的家人,通知了所有的亲属好友,但是通知到李存义父子那里的时候,却是始终找不到人,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去哪里了。

    到现在,李善长才算是知道李存义父子的下落,顿时心里一惊,要是真的被锦衣卫抓捕进了诏狱之中,那么看来皇上想要旧事重提了。

    其实当初丁斌攀诬自己的时候,李存义父子已经被皇帝纳入视线,那是洪武十八年的事情了,但是那时候皇上的表现十分的大度,就是不相信李存义父子参与了胡惟庸的谋反之事中,但是迫于舆论的压迫,所以让李存义父子去了崇明岛暂住,算是一种变相的发配。

    原来以为事情都已经过去了,但是时间过了五年,不知道怎么又被提及了出来,当然,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皇帝的目的是谁,老于世故的李善长,怎么可能不知道,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而那个沛公就是自己这个韩国公啊。

    按理,上回丁斌攀诬李存义父子,皇上真的想要怪罪自己,只要稍加推波助澜,急欲置之死地而后快。若不是圣恩垂怜,恐怕李家满门早已呜乎哀哉,如今事情突然急转弯,倘若李存义父子的罪名成立,特别是牵涉到谋反之罪,罪加一等,李家肯定会受到牵涉无疑。

    但是他转念一想。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其一,李存义父子谋反与否证据不足,至于这种谣辞,可说成是歹徒无中生有,恶意中伤,诽谤大臣;其二。自己原来为丁斌首当其冲遮掩;但是丁斌却是反咬一口,已经不得朝堂之上大部分的人心,其三,丁斌应为原告,如今却已经认罪伏诛,已经被皇上杀了,没有了原告。如何告发?其四,纵使皇上铁下心来要针对自己,甚至可以查出所谓的李存义谋反,自己该采取什么手段从中脱身出来,一推了之……。

    如果皇上根据一面之词便贸然发难,不肯善罢甘休。自己李家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晚节不保吗?李善长怎么也有些不甘心……。

    李善长捧着密信发呆,忽然侍卫来报:“公爷。驸马爷回来了。”

    李善长一慌,将密信急往袖中一塞,问:“哪位驸马?”

    “咱们家大公子啊。”那侍卫听见这个问题不由一呆,没有想到公也竟然问出了这个问题,韩国公府有几个驸马呢?不就是大公子李祺一个人吗?

    “让他去书房等物,你去准备一下,不要让闲杂人等靠近。”

    李善长匆忙走出客厅。跨进庭院,见儿子李祺走来,点头示意。二人一起来到书房,侍女献茶。待到书房内没有人。感觉到外面侍卫已经清场完毕之后,李祺问道:

    “父亲深居简出,可曾听到什么风声?”

    郭英心里一格登,难道这件事连儿子也知道了?他望着儿子那一张英俊的面庞,那一双秀目正关心地望着他,“不可能,祺儿不可能知道。”于是笑道:“为父自从那次风波之后,闭门深省,确是不谙朝野新闻,祺儿说风声指的是……?”

    “秦王现在经过宗亲会议,自请禁足,辞去了宗人府宗正之位,等候皇上发落呢。”

    “怎么?”李善长吃惊地问道。这件事他真的不知道,宗亲会议,李善长虽然是皇帝的亲家,但也没有资格参加,关于皇室只内的事务,也没有通过邸报通报外廷,所以李善长并不知道,但是自己的儿子应该知道规矩,这件事不应该回家来说的,否则肯定会引起皇上的忌讳。

    而且自己也透露出一些东西给儿子知道,所以他知道一定有下文,是儿子想让自己帮忙分析的,所以只是惊讶了一下,并不问为什么,在哪里等着儿子继续说下去。

    “有一个意外的情况,锦衣卫发现了有一个和尚曾经去找过秦王,据卷宗查证,可能是前几年被通缉过一个叫做道衍的和尚,锦衣卫看见了他近秦王府,又看见他出来,之后出城去了鸡鸣寺,然后就跟踪丢了。但就是那天之后,秦王几乎包揽了所有的罪责,在第三次宗亲会议上,建议制裁自己,然后就放下一切,将自己禁足在京师的秦王府别院之中,再也没有出来过。”

    道衍是秦王朱樉的心腹,这个在一定的层面上已经不是一个秘密,但是道衍失踪很久,突然出现,到底是为什么,谁也不知道,更是没有任何人知道,现在的道衍已经不是道衍,而是叫做姚广孝,在为庞煌效力。

    大家只是知道道衍此人替朱樉出谋划策,引荐了许多奇人术士,常常鬼祟密谋,行踪诡诈,暗中操作了很多事情,包括洪武十二年道同的死,所以锦衣卫哪里留的有道衍的档案作为准备。

    “谁也不好问秦王,因为根本没有抓住道衍,所以也无从指责秦王,但是怎么让秦王改变的注意,到底是谁的指示,是不是皇上呢。所以今天回来向请教一下父亲……。”

    “锦衣卫的人在秦王府肯定有内应,传唤了吗?”

    “传了,没有发现端倪,没有人在秦王府别院中见到道衍,只是有人看见他出来。”

    “皇上怎么说的?”

    “皇上说没有什么问题,作为藩王手下必须要有些许人才,至于道衍之罪,谁也不能政事,又切责蒋瓛道:汝等侍奉朕多年,当尽忠职守。不得摇唇鼓舌,擅生是非。蒋瓛唯唯诺诺,样子十分驯服,但是好像又有些不以为然。”

    “夜猫子进宅,道衍是不怀好意,还是为皇上添堵呢……?”

    “皇上召见我们之后,孩儿留意了一下蒋瓛的动静。找了几个本家跟着他,看见蒋瓛回府之后,他府上的一个管事随即没有多久就出来,装着在街上闲逛,随时左顾右盼,黄昏时分。忽然溜进了秦王府别院。”

    “噢!蒋瓛和秦王?有点意思了,”李善长将茶碗盖子轻轻地刮着茶叶,也不去喝,似是自语,“蒋瓛一定又有什么秘密告诉秦王,但不知道是不是皇上授意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以后,李祺探身道:

    “父亲。依孩儿看来,这与皇上的圣意有关。这一个多月里,皇上频频召见锦衣卫各级官员,但是孩儿却是很难见到一面,只是让我管理经历司,最近又让孩儿管理秦王宗亲会议之事,孩儿无不担心。父亲前几日又送信说了家里的情况,所以孩儿有些吃不透啊。如果蒋瓛和秦王过从甚密。我看是不是利用这一条,将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秦王身上,或许对于家里的情况有所改善……。”

    “糊涂!”李善长持着雪白的胡子,恨恨地说:“你难道真的没有察觉?这些注意力只能给咱们家里招来祸害,为今之计,只有从外部着手,让皇上忙起来。才能不再注意咱们家里,光是从家务事着手,早晚都会找到咱们头上!”

    李善长这样说着,心里却是有些惭愧。因为这些根本不是他的理论,而是庞煌在几次的来往中给他灌输的一些内容,原来李善长听不见去,现在却是觉得十分的有道理。

    “父亲,孩儿以为,皇上明察幽微,绝对会看在父亲的开国之功,不会为难咱们李家,现在如此,不过是作了未雨绸缪,也是人之常情,最近一段时间,皇上再三敕谕孩儿辅佐太子殿下,并有其他一系列严密措施。只是好像对于手握兵权的一些侯爷不太满意,至于咱们,这事儿……”

    “唇亡齿寒!”李善长低声说了一句,李祺听的明白,于是不再说话。

    “父亲,别忘了孩儿乃是驸马都尉,皇上纵然是不看在父亲的开国之功的份上,也要看在宁国公主的份上,总不至于迁怒于咱们李家吧,为何要说唇亡齿寒呢?”

    “为父自有道理!”李善长摇摇手,示意李祺不要说话,随即又压低声音说,“有些事情你不知道最好,为父已经觉察出,如果别的侯爷有罪,咱们李家也是必罪无疑!”说完,将自己刚刚收到的密信递给了李祺观看

    “噢?”李祺震惊,迅速地将信函看了一遍,沉思片刻,叹了一口长气,说,“扑朔迷离,捕风捉影,难,很难。”

    接着李祺将他的看法说了一遍,与父亲李善长所谋虑的大同小异。末了,李祺忽然问道:“父亲,皇后娘娘的三周年祭日,诸王和太子殿下快回京师了吧!”

    “对!我把这事给忘了!”李善长手击桌面大声说,“能拖延到太子殿下回京,还有四个月,就有好戏看了……但不知太子殿下扮的是哪一行的角?”

    李善长的意思很明白,就是他也预测不出来,太子朱标到底是站在皇上那一边,还是继续扮演着仁慈储君的形象,这两种结果的差别,可是关系到李家的千秋万代啊,而且怎么拖延时间,如果按照皇上办事的手法。

    李存义父子既然已经进了诏狱,怎么可能还会给自己四个月的时间呢?李善长不由想起庞煌说制定的计划来,但是心里又是忐忑不安,真的要那样做吗?

    “小属下庞煌算什么东西!”燕王朱棣听了袁珙一番焦虑的谈话之后,眉毛一挑,撇了撤嘴不屑地说,“他见了本王还不是该跪拜,只是一个外戚而已,我眼拐子也不扫他。”

    “话虽这么说,不过,他毕竟是驸马都尉,又在北平深的人心,燕王就藩北平,之所以觉得北平富庶,和庞煌的手段不无关系。属下打听过,这个驸马都尉,眼一眨一个点子,原来的破旧北平,被他三年整理成这个样子,人称财神爷,应该是王爷的臂助。王爷不该疏远他。万一……”

    “啐!”燕王朱棣轻蔑地唾了一口,伸着小拇指尖嘲弄地冷笑说,“驸马都尉,说是超品,其实无品,再加上现在巡视浙江学政、屯田。轻如芥末,什么财神爷。我说袁珙,你怎么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别忘了你是当初的海口,我是当今皇上最信任的燕王,那厮混账东西除非吃了**药,胆敢在老虎头上捉虱子。”

    袁珙看着已经得意忘形般的燕王朱棣。有些骄横傲慢的样子,使他飘忽不安的心得到了安慰。

    “何况这次针对的是二哥秦王,又不是本王,按照你下一步的计划,把三哥也拖下水,那么父皇就不会在注意我了,我就可以韬光养晦,再说了。上次你出主意给本王要来的江南富户,本王还没有安顿妥当呢,何必说远在浙江的庞煌?”

    “属下担心的其实是在陕西的太子殿下。”

    “本王那个太子哥哥,只是一团棉花而已,要不是他去陕西,换做别人,本王的计划还没有那么容易实施呢。”

    “唉!燕王殿下千万不要大意啊。太子殿下虽然仁慈,但是却是很得江南士子和文官的人心,太子仁慈,不代表那些大臣也是仁慈的!”

    燕王朱棣略一沉思。说:“纵然是这样也不必在意,据毛骧说,我那个二哥也不是一个省油的灯,咱们只需要把二哥这盏明灯点起来,自然就没有人注意到咱们这里了。”

    “如果……太子殿下如果在陕西突然出了一点什么事情,比如大病一场,甚至突然出了意外,那就好了。”袁珙看着得意的燕王,好像无意的说了一句,声音很小,但是保证已经传到了朱棣的耳朵里。

    朱棣听了之后不由一呆,半天没有说话,脸上开始露出怒色,但是没有多久,却已经平复下来,慢慢的说道:

    “这也无妨,太子哥哥暂时不能回到京师之中,否则一些事情不好办,如果真的能大病一场,到也算是一场好事。”

    见门外的侍卫走来,他们打住了话头。

    那侍卫进来,交给燕王朱棣一封信函,随即行礼出去了,燕王慢慢的看完,阴沉着脸过了一会。向袁珙交待:

    “你去高丽一趟,莫要拖延担搁太久,半个月之后赶回北平来……”本想说和李成桂交往的事情可能走漏了风声,转而一想对袁珙暂且不说为好,免得节外生枝。

    “这事暂且不谈了,”燕王朱棣说,“你去高丽找李芳远一趟,务必和气友善,不要动不动便摆什么臭架子,坏了本王的名声。”

    “属下遵命。”

    “还有,你带上一些银钱和江南特产,传本王谕示,端阳节到了,另外,到通州去一趟,临走之前安抚一下江南来的那些人,记住了吗?”

    “记住了,属下一一遵办。”

    “去吧!”

    袁珙退去之后,燕王朱棣说:“这个袁珙过于油滑,常常在外拈花惹草,狐假虎威招引是非。这次的陕西之事,虽然是他出的注意,但是要妥善周旋,不能生出这许多枝蔓。所以孤王让他去高丽一趟,这件事就交给毛大人你了。”

    燕王好像是自言自语,但是却是从内室之中走出了一个人,正是检校出身的毛骧,没有想到他已经从大同等地回来,竟然现在出现在燕王朱棣的王府之中。

    “不过这袁珙善解人意,倒是一个忠实的属下。自从作了王府幕僚之后,更是卑躬尽职,忠顺于本王,十分贴心。”燕王朱棣狡黠地一笑,探身说道,“就是这个袁珙,十多年来为本王倒是省了不少心,倒是一个做私事的好手!”

    “微臣也没说他不忠顺,只是惟恐任他这些劣行肆意弛张,有损王爷的声誉。”

    “他跟我十多年了,最能摸清品性,这袁珙就是好色好贪好吹牛,但是忠心和能力都是没有太大问题的。”

    燕王朱棣笑道:“你瞧他长的矮墩墩圆滚滚那模样,还讨了两房妻妾,去一个地方找一房妾室,就是好色了一些,人只有有了缺点,才能放心让他做事。”

    “狗改不了吃屎的本性,王爷瞧着吧!”毛骧走到南墙边,推开窗户,一股沁心扑鼻的花香迎面袭来,窗外回廊边,栀子白花花地开满一树,毛骧贪婪地闻着。

    “金忠去京师了么?”毛骧轻声问了一句。

    燕王朱棣背着双手看看窗外,想像着自己的太子哥哥在陕西巡视的情形,没有听见毛骧的问话。

    见燕王朱棣发怔,叫丫鬟将玛瑙托盘放到桌上,挥挥手,丫鬟躬身退出,显然是认识毛骧的,也显然毛骧经常出现在北平的燕王府内。

    “燕王龙行虎步,雄才大略,确有天子气象,”毛骧阴柔的说:“万岁爷每次封王,几乎微臣都在一边,只是见燕王沉雄英武,运筹帷幄,统雄兵百万,军容整肃,将士气昂,真王者之师,皇上恐怕真的有些看错了……”

    “不要乱说!你就不怕父皇割了你的舌头剥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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