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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七三章 数叶
那灰色怨魂飞走后方胜和玉漱也不知是该逃还是该留，正踌躇间，玉漱便想起了该找方胜算账。如今她早已不是那个只会被调侃而不知反击之人，她也没作势，静静看向方胜，接着轻声问道：“刚才你说什么？”
方胜一看要糟，连忙转移话题：“呃，刚才外面那发笑之人会是谁？肯定不是那老前辈的朋友了……”
玉漱根本不上当，仍然看着方胜，静等着方胜的答案。
一见没成功，方胜继续脑筋急转，手掌一吸便从丹田中吸出小云妖来，左手托着，右手往小云妖脑袋上点着，气道：“小畜牲，你快把我们两个害死了知道不知道？！看看现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我们两个要是被困在这一辈子，你和胡妖儿也别想见太阳了！”
小云妖显然也知道自己犯了错，虽听不太懂方胜在说什么，仍是瑟缩着，不时拿眼睛偷偷瞄方胜一眼。
玉漱恍若未觉，仍是不弃不馁地看着方胜。
一时间方胜觉得简直连心都要被玉漱看穿了，然后很突兀地说出一句连他自己都没想到的话，更别提玉漱了。而实际上，这句话他已经憋了很多年。
“玉漱，我喜欢你。”
玉漱那一直平静的眼睛里瞬间起了一丝涟漪，放松的身体忽然绷紧了，脑子里一遍遍回响着那句“玉漱，我喜欢你”，脸颊开始微微发烫。她的体温本就低于常人，所以即使发烫也并不比普通人的体温高，是以从外面看，她的脸色一如往常。
方胜喜欢她，这是连瞎子都看得出来的。但是在两人之间始终有层窗户纸，这层纸使两人的相处不至那么尴尬，而当方胜亲口说出喜欢她，这层纸便被捅破了。
那声“玉漱，我喜欢你”不知在玉漱脑子里回荡了多少遍，她终于恢复了正常，全身再次放松下来，看着方胜微笑道：“嗯。”
山洞中的气氛已经完全轻松下来，甚至有些暖暖的。方胜原本一直紧张地看着玉漱，此时也一下放松下来，朝玉漱笑了起来。
对方胜来说，刚才那片刻功夫实在跟经历了一场大战差不多，此时一旦泄了劲便觉全身乏力，索性一屁股坐了下去，就那么看着玉漱的脸笑着。
玉漱这一次前所未有的和蔼，一直朝方胜微笑着。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身体同时一震，转头朝洞口望去，那灰色怨魂回来了。
老头早看到方胜和玉漱竟然一站一坐静静在山洞中对眼，最初也是一愣，不过还是飞进了山洞中，沉声道：“外面那人你们可认识？”
方胜连忙从地上爬了起来，道：“我们来到古战崖后还没碰到过活人。”
“古战崖？此地已经叫古战崖了吗？”老头有些茫然地道。
方胜一惊，心说原来“古战崖”这名字竟然是后来才出现的，向老头解释道：“不错。”
“刚才外面发笑的不是活人，是个怨魂。”老头不再在古战崖名字由来上纠缠，继续道。
“呃，我们的确碰到过几个怨魂，但是进了山洞后就碰到过一个黑色的，难道刚才发笑的是他吗？”方胜有些不确定地道。
“黑色？说说看。”
“那怨魂通体黑色，遁速奇快。当时若不是我们两个一直很谨慎，恐怕便会被他发现了。晚辈觉得他很像个狩猎的猎人。”
“嗯？”
“当时那怨魂出现的毫无征兆，显然是早就知道了我二人的存在，从头到尾没有发出一丝声音。嘿，晚辈也就是种感觉罢了。”
“又一个放不下的人。”老头突然叹道。
“放不下的人？”方胜忍不住问道。
老头却不解释了，用毋庸置疑的腔调道：“好了，你们赶紧修行吧。早筑基一天，便能早离开一天。”说完老头也不再管他们两个，转身离开了。
直到现在方胜都不知道老头对玉漱是什么样的态度，但他又不敢问，等老头一走，便向玉漱尴尬道：“他不会是想让我们两个都学这六合斩仙剑诀吧？”
玉漱想也不想便答道：“我不可能学。”
方胜完全能理解，玉漱代表了整个漱玉山的未来，除覆冰诀外，她不可能练别的功法。
另一边那老头已经回到了石洞中，负着手开始研究他的结丹期功法。其实对方胜和玉漱他心中早有打算，他不相信方胜和玉漱中的任何一人，但是他相信方胜对玉漱的感情。所以，他会在方胜筑基后放了方胜，但不会放了玉漱，那样方胜才会回来。
他并未觉得有何不妥，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尽快完成六合斩仙剑诀的结丹期部分。
山洞中方胜和玉漱尚未商量出个结果，实际上他们并不反对在这里待上一段时间，不论是谁，都还需要很长时间来体悟这六合斩仙剑诀。然而这一切要建立在自由的前提上，最理想的状况便是两人一旦将六合斩仙剑诀完全背下来扭头就能走。可是如今他们的自由显然受到了那老头子的限制，在没有十足的把握逃走之前，两人似乎只能在这耗着。
据方胜估计，他和玉漱最多用半年便能将整套六合斩仙剑诀记完，包括那尚不完整的结丹期部分。而他们离筑基却还遥遥无期，也就是说，从半年后记完石刻直到方胜筑基的这段时间里，他们都要被迫留在这石洞中，哪也去不了。
方胜忽然就把握到了症结所在，即老头子不信任他们。假设方胜能尽快取得老头的信任，让老头相信他一旦筑基绝对会修六合斩仙剑诀，并且会不时回来看看老头，那么他和玉漱马上就会重获自由。
方胜目光灼灼地看着玉漱，忽然道：“我有办法了。”
“嗯？”玉漱静静看着方胜，等着方胜的下文。
方胜“嘿嘿”一笑，道：“这老前辈无非是不相信咱们，只要留下不得不回来的取的东西做抵押，他应该会先放咱们离开。”
玉漱身上称得上不得不回来取的也就一把青霜剑，不过那老头应该看不上眼，是以依然看着方胜，那意思再明显不过：这东西得你来出。
方胜尴尬地“呃”了一声，然后故意指着小云妖道：“咱们之所以会被堵住全是这小东西
害的，就用它来抵押吧！”
小云妖很明显地意识到了方胜正打它的主意，气鼓鼓地瞪向方胜，晃了晃便忽地飞向了玉漱，停在了玉漱肩膀上，然后继续瞪方胜。
事实上老头子早见到小云妖了，但是似乎对它完全不感兴趣，方胜此时这样说也只不过是吓吓小云妖罢了。
“我看看我身上都有啥宝贝啊。”
说完方胜便从储物袋中往外掏东西，第一件是筑基鼎，方胜看了看，喃喃道：“咋说也是一镇派之宝，说不定能行。”
方胜身上宝贝颇是不少，是以看完筑基鼎后便先往身后放，准备再掏其它东西，然而这一放不要紧，耳中立刻传来一阵“沙沙”声，就像是有蛇在草丛里爬一样，将他吓了一跳。
方胜倏地向后转身，便看到此时的筑基鼎正压在一丛青草上，刚才的沙沙声正是筑基鼎压在草上的声音。
“呃，还没来得及看呢，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直到此时方胜才意识到洞地还有一片灵草。方胜对灵草还是挺感兴趣的，这山洞底的灵草有一丈方圆，大约长了有七八种，方胜一时连一种都没认出来。
见方胜的注意力竟突然被那些灵草吸引了去，玉漱也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管方胜了，直接缓步走出了山洞，先看了看正负手面朝石壁而立的灰色怨魂，然后便又走到南边的石壁下看起六合斩仙剑诀来。
方胜犹自不觉，仍入神地在石洞中看着，结果一柱香功夫之后不得不完全放弃，那些灵草他是真的一种也没见过。因为成基丹的主药只差一味九叶炽萼果，是以方胜对这九叶炽萼果便特别上心，此时自然已确认那些灵草中并没有九叶炽萼果。
很快方胜也钻出了山洞，就站在玉漱身边也记起那些石刻来。
两人的生活马上就有规律起来，这下正大光明地看石刻，速度上自然又快了不少。只用了两个月方胜就将那些石刻记下了一半，后来想想觉得没必要这么拼命，便一边记一边体悟。闲下来时便拿出萤火虫去催生那山洞中的灵草，也算是小小的消遣。
第三个月时，那些原来只有几寸长的灵草已经大为变化，其中至少有一半都已经超过了一尺高，而整体面积也扩大了不少，原本只有一丈多一点的一片，如今已经接近了两丈方圆。方胜仔细挑着落脚的地方，生怕踩到了那些灵草，怎么说那也是小萤火虫的心血。
来到草丛正中方胜便蹲了下去，埋头仔细看了起来，一天天看着这些灵草在自己眼皮底下长大，方胜还是很有成就感的。在某一个瞬间，方胜毫无征兆地愣住了，因为他看到了一颗青青的小果子，小果子正被三片微微泛红的萼叶托着。
方胜的心“咚咚”狂跳了起来，那灵草和九叶炽萼果很像！
方胜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激动，慢慢向前挪了挪，然后伸出右手开始数起那灵草的叶子来：“一，二，三……”
那一刻，他是如此期待自己的声音可以在数到“九”时刚好停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