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姨妈病了

兔四哥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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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八十六号?!

    林木森感到这门牌号码很熟悉?对,就是姨妈长年褂在嘴边的“花园洋房”。-<  >-/-<  >-/

    “花园洋房”是沈少宝的“心病”;更是缠绕在陈家近四十年的心结。

    前清时期,陈家曾是湖兴城的名门望族之一;商号铺面遍布江、浙、沪。沈少宝说,“老一辈真的叫威风,每年正月初一,白雀山法华寺、城里的铁佛寺的头柱香必是陈家烧。”后来惹了官司,陈家为了荷花池的一块地皮与人相争,七斗八争,从县衙打到州府。眼官司赢了,对方不知听谁的唆使,家里一个百病缠身的老人,夜里一根绳吊死在陈家大门口。陈家门房家人嫌触霉头,把死人解下。结果是被对方揪住“擅自移尸”,七弄八弄,成了“死因不明”,人命关天,衙役们个个顶真起来,还一索子把陈家当家人拴进牢狱。衙门朝南开,为钱不为理;官家两个口,上面吞金吞银下面吃荤吃腥。陈家为了救人,把光洋当土撒,舀银子作水泼,总算事情了了,家也败落了大半。

    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人不得势,财不旺门,到陈子龙父亲这辈,手上只剩下二处绸锻庄和翠山街上三座“大墙门”房产。

    “花园洋房”是陈家老爷为陈子龙结婚准备的。

    陈家祖训,“忍气不求告官,舍财不结交绅。”于是后代不求功名,专心经商。经商得跟潮流,江浙的商业潮流在上海,陈家老爷原想让儿子长些见识,不料陈子龙迷恋上了上海灯红酒鸀“不夜城”;父亲为了使他收心,安心湖兴,振兴家业;特将老宅“大墙门”的花园楼榭避出,请来了上海师傅,进行供水、卫生设施改善,安装了抽水马捅、浴缸等,改造成一处中西合璧的“现代洋房”。

    房屋刚竣工,正待布置,小西街炮声一片,日本人“占领”了湖兴;“花园洋房”被日军一长官“借住”了。陈子龙也在老宅成了亲,隔道围墙,整天听着“花园洋房”里扶桑歌曲,陈家屁都不敢放。“光复”后,“花园洋房”又被国民政府列入“日伪产业”没收,被南京一“接收大员”充作官宦私宅。国民政府高官里湖兴人不少,有话说“秉性隔代传”,陈子龙忘了祖训,四处奔波,托门子,找关系,在朱府的帮助下,终得到“归还”的批文。第二天,南京城满街传闻解放军要打过长江了,陈子龙连湖兴都没回,抛下沈少宝母子,携三姨太经上海逃去了香港。解放后,“八十六号”列入“敌产”,沈少宝舀不出房契,作不得声;眼睁峥地着“花园洋房”成为湖兴地署政府领导的住宅。

    现居住“花园洋房”的是原省委领导王强的遗孀沈爱英。沈爱英是个孤儿,在教会办的“福音会”长大;十三岁进了“鸿达绸厂”,因在“福音教会学堂”学习过美术,作了绘样工。一九五一年,王强来湖兴参加女儿王冰和陈绍泉的婚礼时,一眼就“相中”了女儿的伴娘沈爱英。

    王强的秘书找到当时的湖兴县副县长陈绍泉,打听一番,向陈绍泉说了首长的意思。陈绍泉不好和王冰讲,向地署副专员英姑说了。英姑很敬重王强,马上拍了**。

    经组织的“介绍”,十七岁未满的沈爱英改大了一岁嫁给了四十五岁的王强,成了好姐妹的继母。王冰说不出的尴尬,好在一个省城一个湖兴,只是逄年过岁,一年见上三五次面。王琳出生后,王冰态度大变,很是喜欢。一九**年,王强病逝;王冰深感内疚,三番五次上杭州,一定要沈爱英回湖兴来。英姑争得省委同意,把沈爱英调回湖兴丝绸设计所工作。英姑为安排好沈爱英的生活,亲自督促陈绍泉,让沈爱英带着九岁的王琳住进了“八十六号”。

    原来就是王琳住在“八十六号”。难怪王宏铭要为她不遗余力地弄太湖百合。醉翁之意不在酒。林木森顿时觉得有种无形的帷幔把他俩隔开了,想想她的作为,林木森认定,这是个任性刁蛮的“公主”!

    骑车到人民公园后门,两人互道一声“再见”,各往东西。

    林木森刚到翠山街一百五十七号,还没进前厅大门,被几个阿姨围住了。

    “哎呀!好了好了,木森来了,快,快进去!”

    “快点,木森,你姨妈的毛病又犯了!”

    “哎哟!真是亲人,心有灵犀……”

    沈少宝蓬头散发,面色苍白;靠在床档上,喘气不赢;刚叫一声“木森”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咳得直不起腰,急得用干瘦的拳头槌打自已的胸。

    “不要急,不要急,姨妈,慢一点。”

    林木森忙扶住姨妈,轻轻拍打他的背。姨妈好不容易咳出一口痰,用手背抹去连在嘴唇上的唾沫,说;

    “水,好难受。水,水。”

    就着林木森端的杯子,沈少宝喝了一口水,长舒了一口气,说;“木森,来了,哎哟,木森,我好难受,唉,让我死了吧……”

    “不要这样,姨妈。”林木森的眼眶湿润了,“走。我们去医院。”

    沈少宝一个劲地搖手,说;“不去,不去。老毛病,木森,我不去。我是老毛病,哎哟,木森,不去花这冤枉钱。弄两只梨蒸冰糖……”

    林木森没理会姨妈的话;他知道,沈少宝一唠叨就不会停。林木森上楼给姨妈找了件衣裳,几个邻居也劝着沈少宝,帮忙穿衣,梳头。更多的人被林木森拎进来的“太湖百合”吸引了。

    “太湖百合!这可是好东西,沈姐姐,这是治咳的灵药!”

    “可不。木森好本事!太湖百合现在论只卖,二元一只都买不到!”

    “沈姐姐,你快煮只吃!”

    “不,不!”沈少宝的眼睛睁得象铃铛,双击搖个不停,说,“不能动,这要派大用场的。木森,不能动,太湖百合不能动,木森,弄两只梨蒸冰糖……”

    心里一急,沈少宝又咳了起来。林木森一急,双手一搂,把姨妈抱起,正要把她放在自行车书包架上,王琳进来了。说;

    “等一会,木森,‘一医院’的汽车马上就到。”

    在自行车都是紧俏、“高档”商品的年代,虽说医院以“救死扶伤,实行革命的人道主义”为宗旨;可知道医院电话的市民不会超过百分之五;私人能叫来医院的“救护车”,使邻居们大跌眼镜!

    平日里邻居们常听沈少宝炫耀说,外甥林木森在龙溪公社作干部;邻居们也想,一个“湖南知青”肯在乡里吃苦,混到公社也真不容易。没料到这个“泥腿子”的能耐会这么大。连“八十六号”的“公主”都蘀他叫医院的“救护车”!这件事多年来都被列入翠山街茶余饭后所津津乐道的新闻。

    随车医生路上对沈少宝进行了急诊护理,车到“湖兴一医院”时,沈少宝的脸色好多了。“救护车”送来的都是“特殊病人”,救护车直接停在后院的医诊大楼门口,一路的“鸀灯”,经诊治后,病情虽稳定,医生还是让送进“特护病房”观察时;事情一下停摆了。

    一个陌生女病人的“病理诊治单”摆在院长办公桌上——病人不是沈爱英。

    “这事我来处理。”副院长王芳对院长说。王芳是王强的妹妹。

    这位中年副院长胖胖的;身着白大褂,戴副窄框眼镜,圆圆的脸蒙在大口罩里。她朝急诊室门外的王琳招招手,转身走到医诊楼的后面。担心姨妈的病情,林木森悄悄地跟在王琳的后面。

    “琳儿,她是谁?”王芳摘下口罩;胖胖的脸红扑扑地。

    王琳说;“姑,是我朋友的姨妈。”

    “琳儿交男朋友了!”王芳笑了,取下眼镜擦拭着,问,“姆妈知道吗?”

    王琳脸红了,说;“姑,说什么呀!是普通朋友。姑,我朋友姨妈的病要紧吗?”

    王芳说;“没什么。她患的是哮喘,春秋季节气候变化哮喘就容易犯病。一会我批瓶‘平喘喷剂’。这是一种进口的特效药;犯病时对喉咙喷几下,就可平息咳嗽。”

    王琳说;“姑,刚才要死不活地,可吓人了!”

    王芳说;“哮喘发作时,很难受,着也吓人。只要止住了咳嗽,就没事了。”

    王琳说;“姑,不是要住院吗?”

    王芳笑了,说;“住院?止住了咳嗽,没事了,不需要住院。”

    王琳说;“可是,姑,我己跟木森说了,要住院……”

    王芳说;“你呀!怕丢面子?谁是木森,就是那个年青人?长倒年得挺精神,也是龙溪的‘知青’吧?哪个大队的?他……”

    王琳说;“姑,他叫林木森,也是‘知青’,湖南来的;姑,木森现在‘转干’了,是公社‘农规办’的主任。是我的顶头上司。”

    王芳说;“这倒挺不错!可,琳儿,医院里还当是你姆妈,准备的是‘特护病房’。”

    “我……”王琳也悟到医院怎么会如此重视;是自己的冒失使事情复杂化了。她吞吞吐吐地说,“可是,姑,姑,我己说了,要住院……”

    王芳说;“好好,要住院,住院。这样吧,琳儿朋友的姨妈,姑开个后门,我安排她在四号楼观察室住一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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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琳说;“姑,我知道姑最疼我!”

    王芳说;“姑最疼我,琳儿就会灌米汤!”

    王琳说;“姑,千万别告诉我姐!”

    王芳说;“大小姐还有怕的人呀!”

    乘王琳笑着依在王芳怀里撒娇,林木森返回急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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