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血忆斑斑

张无羁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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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叶夫人双手捂面,极为痛苦,“他是我们的亲生骨肉啊!为什么找到他后爵爷就要、就要……”

    “我是他的父亲,他是我的儿子!”叶登爵血红双眼盯着我,“怎么可能呢?找到他后他竟会带给我死亡!方先生,你不是说我还有十年阳寿吗?我还要在这十年内好好向我这位苦命的儿子一尽父道啊!他是我的亲生儿子,不、不会的,方先生,你告诉我,不可能!你告诉我,能不能避免?!”

    我转过身去,仰望着茫茫夜穹,叹道:“叶老,你这子离之劫的征兆出现在你们高高挂在天上的星相之中,不是你们人体面相上的征兆,我纵是神仙,也无法扭转星相!唉,这要怪,原怪你早年杀生作孽太重,这等报应注定要让你失去一位儿子、更要让你家业在你百年之后败落。且听我一席肺腑之言,叶老,你若还想享受幸福的晚年时光,你便要打消找到你这位遗失了24年的儿子的念头,然后,你将你的叶氏世爵卖掉,也总比让你三位儿子去糟践败坏强多了;否则,你若执意欲找回你这儿子并且将庞大的家族基业传承给他使得家业再行发展壮大,那么,你就只能再享几天的生命,一旦你那位儿子见到你时,也便是你的生命终结之时!”

    我一说到这里,叶登爵骤然一震,而叶夫人更是面容失色,无以言表。

    “这就是老天对我的报应么?老天,你果然开眼了!哈哈哈哈,叶登爵啊叶登爵!想你奇才天纵,几十年纵横商海、英明一世,终成商业巨擘、一代风云枭雄!你赢遍你的商业竞争对手、剔除了一切拦路之虎,到头来,却始终逃不过天地法眼和自作之孽啊!”叶登爵双手蒙住面孔,在庄园石径边一方石凳上“扑通”一声坐了下来,“也罢!天作孽,尤可恕;人作孽,不可活!方先生你说得对,这原是怪我!怪我,怪我……”说到这里,叶登爵盯着自己的一双手,仿佛在寻找从上面寻找到血迹。

    原来,早在上个世纪四十年代,还在日军侵华、上海沦陷的那段时间,当时年仅18岁、正在上海复旦大学读书的爱国青年叶登爵便参了军,不过,他当时参加的可不是中国**领导的八路军,他那时也不叫叶登爵,而叫叶明善。时值国共第二次合作期间,举国上下一致抗日。叶明善参加的是驻扎在上海的国民党鲁苏豫皖四省边区总司令汤恩伯部队,随后又随部队来到国民党政府陪都山城重庆,因为读过大学,年轻的叶明善凭学识和智慧在国民党军队里颇受重用,到了1945年日本投降后,年仅23岁的叶明善已成为了国民党军统部门的一位副处长。抗战胜利后,国共之间的矛盾迅速升温,终于,内战开始。一位本是爱国青年的大学生,因为在国民党军队里多年的历练,国民党内部的浮华**和高层的野心阴谋日益熏陶着年轻的叶明善,其心性和世界观、价值观发生了变化,他完全成为了誓死效忠“蒋委员长”的国民党汤氏嫡系部队的中坚力量。

    但是,解放战争开始后,国民党军队因为天怒人怨、民心尽失,节节败退,到了1948年,几次大的战役之后,纵观天下局势,国民党已然是穷途末路,风流云散,蒋委员长也已飞往了东南宝岛。此时的叶明善依旧留在重庆,成为了国民党军统最年轻的一位副局长。就在1949年新中国成立的前夕,国民党留在重庆的最后一批军队苟延残喘地在歌乐山渣滓洞集中营枪杀了无数批爱国进步人士、同时也在为国民党的东山再起搜刮着最后一部分民脂民膏尤其是黄金。

    27岁的叶明善便是在这时候成为了遗留在重庆的国民党军队和特务组织中人见人怕的“小阎罗”,就在解放军进入重庆的前几天,在一个夜里,他亲自枪杀了集中营里五十多位手无寸铁的爱国进步人士……重庆很快便解放了,解放军将在重庆残害进步人士的国民党军官和特务列成了一长串通缉名单,其中就有最年轻的国民党军官叶明善。但是,由于解放军的制空封锁,在重庆并没有任何国民党残余部队飞机起飞的情况下,被通缉的叶明善神秘地失踪了,据说,与他那一批国民党军官同时失踪的还有一大批黄金,来不及送上飞机飞往台湾……

    叶明善这一失踪便永远地将他的名字从国家军事通缉令上抹消而去。二十年后,经过解放军和公安局多年的侦察跟踪调查,认定“此军事罪犯在流窜中身负重伤已死”,于1969年取消了对“叶明善”的通缉。

    然而,1979以后,上海便多了一位名叫“叶登爵”的中年生意人,他已在上海创办了“世好农用机器公司”、“爵士生啤厂”和“爵士面粉厂”。到了1980年,四人帮彻底粉碎后,国家百废待兴,万业图举,国家对民营非公有经济制定了一系列扶持的政策,叶登爵顺势将自己“世好”和“爵士”两个品牌合并,随着国家改革开放政策的春风拂岸,一个后来纵横全球的跨国超级企业“世爵”自此诞生。几十年来,叶登爵受到了党和国家政府领导人的多次接见和嘉奖,其个人的创业经历和对国家慈善、卫生、希望工程的慷慨捐助事迹在海内外屡经诵传。

    然而,谁又能想到,如此一位德高望重、泰山北斗的仁义商界领袖便是当年国民党特务组织中那位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小阎罗”叶明善!

    叶登爵正是叶明善。重庆解放的前夜,枪杀了集中营内那最后一批进步人士后,他率领一部分军队连夜潜逃,本来,远在福建的国民党残余部队司令汤恩伯派了一架飞机来迎接,因为,叶明善身边还有大约一吨重的黄金。但受到解放军的封锁,这架飞机飞来后再也不能起飞。叶明善自忖不能逃脱,率一部分军队将这批黄金悄悄地掩埋起来。后来,由于受到解放军的堵追围截,在流窜中,叶明善的手下相继死去,命大的叶明善却屡屡躲过劫难,九死一生,逃到了坐落于湖北当阳县境内的深山古刹玉泉寺,在其苦苦恳求之下,寺庙方丈才准许他剃度出家,法号“无欲”。出家做了和尚的叶明善就此信佛,在寺庙内苟且偷生、清心无欲地过了十年,有一天,方丈突然对无欲说道:“无欲,你原本与我佛无缘,当年老衲只是看你面有异象、知你有十年劫难才收纳你为我空门弟子。你面相极不寻常,我这佛家空门始终不是容你之地,而今,十年已过,你的灾劫已经化去,而你凡心犹在,你这就还俗下山去罢。”

    无欲在玉泉寺好不容易捱过了十年,一心想着外面的世界,更想着他那笔埋藏在山洞中的黄金。听老和尚如此一说,不胜暗喜,当天即还俗出山,临走时,老方丈又对他说道:“临走之时老衲还有一番话,还请施主听老衲一言,施主你造孽杀生太重,我佛不能渡化你。你那笔黄金,最好遣散于天下穷苦百姓,如此方能弥补你所损的阴德、渡化你的劫波。否则,施主老来必有弥天劫难……”

    已还俗的叶明善听罢大吃一惊,方知这是位得道高僧,唯唯诺诺下山而去。

    一笔重达一吨的黄金,曾久经国民党高层贪污**之风的熏陶,叶明善如何舍得将它布施天下百姓?他隐姓埋名,几地展转,最后来到了上海,那笔黄金便正好是他发家的根本……

    听罢叶登爵形神茫然地追述到这里,他的夫人早已惊惧入定,无声无息。

    我从他的星相中断定他早年曾屠杀过手无寸铁之人,原来他当年乃是国民党高级军官、残杀的是进步人士……而其经历又是如此曲折传奇,听到这里,我也阵阵诧异。

    这也正是我绝不为他强行逆转“子离之劫”的原因。

    是的,的确,执意逆转以找到他那位失踪24年的儿子,叶登爵会遭受到减去余寿的天谴但这也可逆转!我可以再行为他改命,让他避免被上天罚寿。

    但是,当年如此一位杀人不眨眼的魔鬼、而且屠杀的还是手无寸铁的进步人士,我还有什么理由再让他活下去?!他怀着大屠杀的罪恶苟且偷生到现在,已是八旬高龄,创下了一番天大的事业,享尽了世间荣华富贵,他,还有什么理由不去偿还、不去赎罪?!

    那些九泉之下的英烈们需要他忏悔的灵魂!!

    当下,我一丝苦笑道:“叶老,我的肺腑之言你也听到了。想必叶老定然有了心机、知道该如何去做了。那么,方隐就此告辞。”说罢,我便欲离去。

    “不!不,方先生!”叶登爵一把拉住了我,“给你们陈述完我当年所造的孽之后,我已想得通彻,我当年出家时那位得道高僧说得有理,我杀生太重,却又无端贪念,以致我晚年有如此之劫……嗨!出来混,总有一天要还!方先生,我想通了,还请方先生大显法力为我找到我那儿子!因为,我死不足惜,我这遍布全球的生意始终要有人撑下去!”

    “好!叶老既然已经想通了,我也不再多言,那么,我便借助星相为你找到你那儿子的下落!”我其时内心有些须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