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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墨痕(第1页)

少年沉默地吃着麦饼,每一口都咀嚼得很慢,像是在品尝,又像是在思考。隔间里只剩下他细微的咀嚼声和油灯芯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林晚没有催促,也没有再询问。她只是静静地坐着,目光落在跳跃的灯焰上,心思却全在对面这个突然出现的少年身上。老太太木盒里的军功章,背面的鸟形图腾,与少年锁骨下的印记几乎一模一样。这绝非巧合。

少年吃完最后一口饼,又喝了几口水,然后抬起头,那双过于清澈的眼睛看向林晚,带着一丝与他年龄和处境不符的审慎。

“我叫阿赫。”他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沙哑,但比刚才清晰了些,“从……西边草原来的。”

阿赫。一个常见的草原名字。他没有说部落,没有说来历,只给出了一个最模糊的指向。

林晚点了点头,没有追问他的来历,只是指了指自己:“小晚。”

阿赫看着她,似乎在判断这个名字的真假,最终只是抿了抿唇。

“那些人……为什么打你?”林晚换了个问题,语气平淡,仿佛只是随口一问。

阿赫的眼神黯淡了一下,低下头,扯了扯自己破烂的衣角:“他们说我偷了东西……我没有。”他的声音里带着委屈,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倔强。

林晚不置可否。在这碎叶城,真假并不重要,生存才是第一位的。她话锋一转,状似无意地问道:“你身上的印记……很特别。”

阿赫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手下意识地捂住了锁骨的位置,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像一只受惊的小鹿。“你看到了?”

“上药时,无意瞥见。”林晚语气依旧平静,仿佛那只是一个普通的纹身,“草原上的部落,都有这样的图腾吗?”

阿赫紧紧抿着嘴唇,摇了摇头,不肯再多说一个字。那个印记,显然触及了他不愿提及的秘密。

林晚知道不能再问下去了。过犹不及。她站起身,从角落的皮囊里又拿出一块干净的旧布,递给阿赫:“擦把脸吧。”

阿赫犹豫了一下,接过布,胡乱在脸上抹了几下,露出底下略显苍白但五官清俊的本来面貌。擦到额角伤口时,他疼得龇了龇牙。

看着他笨拙的样子,林晚心中微微一动。她走到水囊边,作势要倒水清洗那块布,手指却悄然沾了点水,迅速在破旧的木桌不起眼的角落,凭着记忆,勾勒出那个鸟形图腾的简略轮廓。

动作极快,一气呵成。

然后她将真的湿布递还给阿赫,自己则拿起另一块布,假装擦拭桌面,顺势将那个水痕图腾抹去,不留痕迹。

她需要确认,也需要留下线索——为自己,或许也为将来。

“你今晚可以睡在这里。”林晚指了指隔间里空着的一小块地方,“明天天亮再走。”

阿赫看了看狭小的空间,又看了看林晚,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但疲惫和伤痛显然压倒了一切。他低声道:“谢谢。”

他没有再多言,蜷缩在林晚指给他的那个角落,裹紧了自己破烂的衣袍,很快就因为极度的疲惫而沉沉睡去,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林晚却没有睡意。她坐在原地,看着阿赫沉睡的侧脸,和他衣领下若隐若现的印记轮廓,心中波澜起伏。

这个名叫阿赫的少年,身上藏着与老太太相关的秘密。他的出现,是意外,还是某种指引?

她轻轻摩挲着腰间那个硬硬的木盒。

谜团,似乎越来越深了。

而在这座龙蛇混杂的碎叶城,危险与机遇并存。她必须更加小心,也要更加……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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